第73章 chapter 073
时意听完都忍不住生出了敬佩之意, 当然恶心还是会恶心。
但能步步算计到如此地步,时意觉得自己当年不是太天真,实在是对手太精于算计。
正常人, 能想到自己身边的朋友, 心里想的是这些事情?
真的是把每一步都计算的好好的,连翻车后要怎么处理也都想好了对策。
如果不是江濯, 按照时意的性格和处事风格, 这哑巴亏,他是势必要吃下的。
为了父母的遗物,他只能忍气吞声。
虽然是取舍问题,但时意自然会选择遗物, 那口气为了遗物也要压下去。
一旦你改口, 拿到东西想再去说, 对方也不会信了。
一次说, 两次改口, 这些人家都信了, 你说第三次,又反转, 对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就算你是迫不得已,没有确凿的证据, 光凭一张嘴, 换做是他, 他也不会相信。
所以他不会再去辩白这件事, 而沈越和姚成贤也会重归于好。
但是现在就不一定了。
时意装作强忍着恶心的样子吁出口气,对他说:“我主动找他说?还是听你安排?”
姚成贤看到时意一脸恶心反感的样子,一点都不意外,仍旧不疾不徐地说:“你放心,他一定会再去找你问个清楚,你到时候按照我说的告诉他就可以了,他回来后,若是对我打消了疑虑,你们谈话后的第三日,我会把东西放在这家店里一个姓易的店员手里,你三日后过来取就可以了。”姚成贤知道凭着自己的一面之词,沈越就算当时为了安抚他说相信他,过后也会找机会重新去和时意聊这件事。
不把怀疑的刺儿拔出来,沈越是不可能完全放下一颗心来。
姚成贤了解他。
所以他必须要和时意面谈还这么一次。
时意说:“若是我按照你说的把事情办了,你却不给我遗物,这又怎么说呢?”
姚成贤喝了一口茶说:“我虽然卑鄙,但这种事,知道你拿不到东西,肯定会和我鱼死网破,但我不是要跟你鱼死网破,所以没有理由不把东西给你,放心吧。”
时意说:“你倒是清楚自己的很。”
对于时意的讽刺,姚成贤没有理会,说完后拿着自己的背包,他今天穿得很休闲,T恤和牛仔裤,背着个双肩包,就像是刚从学校出来的学生一样,完全没了成功人士的形象。
“没有其他事情,我先走了,祝我们都好运。”
时意没有站起来,也不说话,等着姚成贤离开后,对着空气说了一句。
“你都听到了吗?”说给在车上的江濯听。
这人真是无耻的理直气壮,坦坦荡荡。
这录音器只能实时录音和听到这边的声音,两人通不了话。
江濯听到时意一阵叹息,然后便是起身离开的动静。
没过多久,时意坐上车,和江濯面面相觑。
最后时意捏着眉心说:“真没想到,我的同学里也有这号人物。”可真是卧虎藏龙。
江濯在时意离开的时候,就把之前的录音都备份好了。
他把东西发到时意的手机里。
“你收好。”
“嗯,跟着这种人来往,感觉会短命”心累啊,说完看向后座的糯糯,对江濯说:“这才多大一会儿,她怎么说睡就睡着了。”
江濯说:“可能本来就有点犯困,我给她听了会音乐后,就自己睡着了。”
“我们闺女怎么这么乖呢?”语气里都是怜爱。
江濯嗤笑一声说:“你这会儿说乖了,不是她闹人那会儿,我看你都要崩溃了。”
看到女儿乖巧一面就立即忘记她小恶魔一面的时意摸了摸鼻子。
两人就这么聊着孩子的问题回了家。
静待沈越找上门来。
沈越是出差回来后约的时意,他上次留了时意的手机号。
他去见时意的事情,没有告诉姚成贤,也没想过要和姚成贤说。
虽然姚成贤早就猜到沈越会去见时意。
沈越同姚成贤说要去父母家一趟,姚成贤没有问去做什么,要不要他陪着一起,而是点头应下说:“你去了魔都那么几天,自然该回去看看爸妈。”自从订婚宴后,姚成贤就改口叫了爸爸妈妈。
沈越是翌日的下午回到和姚成贤同居的家。
那个时候他已经和时意见过面了。
他笑容满面,眼神里都是对姚成贤的爱意,还有一丝丝愧疚。
姚成贤看到沈越的神情就知道昨天时意按照他说的和姚成贤解释了。
晚上姚成贤和沈越躺在床上,姚成贤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搂住沈越的腰,靠在他的怀里。
他虽然知道,但他也不会去问沈越为什么今天对他这么好。
这事儿揭过去他不会再去提。
总归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这一晚,他们做了两回,沈越愿意碰他了,姚成贤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若是沈越心有芥蒂,肯定不会与他做。
所以沈越愿意碰他,在姚成贤的眼里,也是一个信号。
一个时意按照他说的做了。
所以,第二天,姚成贤故意赖床没有起来,让沈越先去了公司。
然后他慢悠悠的起来,开车先去了那家和时意约好的地方,把装有时意父母遗物的盒子放到那位姓易的店员手里,然后给了他一笔钱。
他做好这一切后,给时意发了条短信才开车离开。
时意早就等在附近,看到信息,径自来到那家店,找到那位姓易的店员,从他手里拿走了父母遗物。
他第一时间打开看了看。
的确是他当年遗失的那条链子,链子上的两枚细细的戒指也一模一样。
看到这条链子,时意非常激动。
脸上的笑容根本停不下来。
这笑不仅仅是因为失而复得的喜悦。
还有即将有人要遭报应的笑。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盒子,脸带笑意的坐上了回家的的士。
坐在车上,看着窗外仿佛在往后移动的风景,想着那天下午,和沈越见面的情形。
沈越和时意坐在上一次和时意约的茶社,聊着上一次聊过的事情。
说了姚成贤跟他说的解释。
“他是这样跟我说的……”沈越神情踌躇,看着时意,想要再听听时意是如何分辨的。
时意没有多说,直接把手机里存的音频点开。
将那天他和姚成贤所说的话,毫无保留的全部放给了沈越。
人啊,都是有脾气的。
姚成贤以为用遗物就能牵制他。
完全把他定位成了当年那个因为遗物丢失而慌乱哭泣的少年。
他早就想通了,人哪儿能被一件死物逼死。
父母若是知道他如今因为他们的一两样东西这么为难,还要遭受污蔑,肯定不会愿意他为了拿回这样东西就被泼一身污水。
遗物只是为了纪念,就算什么东西都没有,他仍然可以纪念。
姚成贤不过是仗着他当年很珍惜父母遗物罢了。
还有一点就是,沈越除了是他以前喜欢的人外,还是他的读者,撇去是以前暗恋对象不说,光凭是他读者这一点,他都不忍心和姚成贤合起伙来欺骗他。
这件事里,他无辜,但最无辜的还是沈越。
若是为了项链,不仅要担污名还要蒙骗无辜的人,他左思右想都过不去那道坎。
他相信若是几年前还在上学的自己,一定会对姚成贤言听计从。
但人都是会成长的,以前看一件事是一个想法,现在看一件事又是另外一种想法。
特别是那天晚上他们回去后,他和江濯聊了很久这件事。
时意也清醒了过来。
有纪念意义的遗物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活着的人该怎么生活,纪念有很多种方式,江濯告诫他,就算我们想不出来两全其美的法子,也不要为了所谓的死物而选择与虎谋皮,没有必要因为一件死物被人威胁。
他今天威胁你做欺骗别人的事情。
明天有另外一个人拿着你所谓重要的东西,让你去坑蒙拐骗,你也要做吗?
不过是取舍问题。
时意给问完话的沈越说:“原本,按照以前我的性格,可能真的会被姚成贤利用,为了我父母的遗物,说一些欺骗你的话,但现在,我选择放弃遗物,也要对你说出真相,第一,我不想欺骗什么坏事也没干的人,第二,你是我的读者,第三,你曾经是我少年时喜欢过的人,虽然只是曾经,但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只是知道的,希望你不要再被他骗了。”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时意没有说,那就是,他不想因为父母的东西,成为一个骗子的帮凶。
若是不懂事的孩子,做错了事,可能并不会放在心上。
但有点良心的成年人则会对一些事情常常感到遗憾和后悔。
时意不想为了一件事久久良心不安,更不想对一个人心存愧疚。
时意的态度很坦荡,坦荡到没有一丝旖旎的成分在里面,沈越知道,时意早就不喜欢他了。
他一边愤怒于姚成贤的欺骗,一边感激时意没有成为他的帮凶。
他仿佛一瞬之间明白了许多,没有那天的伤感和彷徨,他声音沉稳地说:“谢谢你,谢谢你没有配合他来欺骗我。”
如果说沈越之前还对姚成贤心存怜惜,留有一丝余地。
听了录音后,沈越什么要给姚成贤机会的心思都没有了。
对方明明白白的表示,和他在一起,不过是为了财富地位和现在的身份。
他以为两人是有感情的,但现在看来,不管是不是冒名顶替,对方也从来没有爱过他。
他爱的是权势地位。
这样的人,就算现在念及旧情原谅了,未来遇到更有权势地位的人,那人勾勾手指头,他会甘心留在他的身边,不去更有权有势的人身边吗?
沈越想一想就觉得很可笑。
觉得可笑的他对时意说:“你不用担心,我会陪他演完这场戏,你会顺利拿到你父母的遗物,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连累被威胁。
但沈越也觉得心中温暖,有种被这个世界背叛了,但世界的尽头站了一个为他掌灯的人,照亮他的前路,没有让他迷失。
他知道,那不是喜欢,那只是时意心中的正义。
并不是因为他。
他分的很清楚。
时意听到沈越的话,微微一愣,他其实一开始都想好了,拼着被姚成贤毁掉遗物的心情,让沈越看清楚一个人的狼子野心。
想一想,每天同床共枕的人并不爱你,他只是想着你的财富和地位,不觉得恐怖?
虽然这件事说完,对方真的很爱姚成贤,可能也会原谅他,而他自己则惹了一身腥,但他做这件事本就不全是为了沈越,他最重要的是对得起自己的心,其次才是为了旁人。
时意说:“你要陪他演戏?”
沈越点点头说:“我就当你帮他遮掩了这件事,与他周旋,让他相信你这么做了,让他以为我相信他了,然后把你的东西归还给你。”
时意说:“他是个聪明人,不是那么好骗的。”
沈越打开手机接收时意投递过来的音频,将音频锁进自己的云账户里,说:“总要试一试,总要他也尝一尝被欺骗的滋味。”没有人愿意当冤大头,而这次,换他来做一个演员。
想到演员,沈越又想到了两人一起创办的上羽娱乐,真是可笑。
原来上羽娱乐最好的演员,就是副总裁。
因为沈越的决定,原本已经决定放弃遗物的时意才又重新拿到了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至于沈越和姚成贤最后怎样,时意并不知道。
拿到那串项链后,时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直接打车回家了。
他的先生和宝宝还在家里等他呢。
回到家后,时意把项链换到一个自己准备的小盒子里,放到了书房的抽屉里。
其实最近他并不悠闲,要装修房子,选择材料,这些事情可烦琐了。
江濯看到回到家的时意,看到他的神情就知道事情办妥了。
时意觉得一身轻松,洗完澡在江濯身边哼哼唧唧又抱又摸,跟只猫一样凑在江濯身边。
旁边的糯糯从沙发上的这头爬到两个爸爸的身边,看到爸爸窝在爹地的怀里,笑嘻嘻地也要凑过去,时意靠在江濯的左边,糯糯靠在江濯的右边,一人扒拉一边。
沉甸甸却让江濯觉得这大概就是幸福吧。
一边亲了一口,坐起来,把小的塞到大的那个怀里说:“我要做饭了,想吃什么,说吧。”
时意说:“你不是说新学了那个水煮鱼吗?!做水煮鱼!”
糯糯坐在爸爸的怀里,跟着说了一句:“数抓鱼!”除了鱼念的比较清楚,水煮俩字硬是被她念成了旁的。
时意给糯糯翻了个身,父女俩面对面,他点了下糯糯的小鼻子说:“你又不能吃!凑什么热闹!”
糯糯还不晓事呢,以为时意在和她玩,笑得可开心了,甜甜的伸出手去揽住爸爸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时意的脸颊。
时意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准确的说是融化了。
糯糯这个小傻瓜哦,这么傻,以后被骗了可怎么办!
老父亲时意忧心忡忡地对江濯说:“你说,我们以后是给她报个空手道班,还是跆拳道班?”
江濯头都没抬,一边切菜一边说:“我亲自教她咏春拳。”
时意咂舌地说:“你还会咏春拳?”
“会的种类还挺多,你要亲自试试吗?”江濯说完,看向时意,嘴角勾起,感觉在酝酿什么坏主意。
时意摆摆手说:“不了吧,你就教教咱闺女就可以了。”
“那以后教会了她,你们俩吵架,她把你打趴下了你的面子往哪儿搁,还是跟着一起学一学吧。”
时意说:“我相信我闺女不会打我,我也不会跟我闺女吵架,而且我和闺女吵架甚至都动手了,你怎么还不过来拉架,劝一劝?我们俩要真的动起手来,那一定是你这个老父亲的错!没有及时的劝阻我们!”时意越说越觉得就是这样的!
江濯收回视线说:“你赢了,我的错。”
“对,你的错,没跑了。”
和江濯结束了聊天后,时意继续抱着闺女聊天,逗她说:“我们糯糯才不会打爸爸对不对?糯糯最喜欢爸爸了,糯糯喜欢爸爸吗?”
糯糯手摸着时意的耳朵,像是找个玩具,捏了捏转而去扶着沙发的椅背,直接借力站了起来,闻言笑嘻嘻地点头。
糯糯说的话不多,能听懂的也不多,半懂不懂的时候就点头。
不过关于吃的,她的点头和摇头都很准确。
像生活中被频繁使用的词汇,她都能明白。
比如,喜不喜欢这个东西。
好不好吃。
要不要玩玩具呀?
要不要听音乐啊?
这些她都完全了解,明白。
比起时意这边和和美美,还在B市度日如年的朱锦仍旧没有想通时意和周野之间的关系。
他更没有想到时意会和周野说,给他个机会,让他多多学习,虽然这些话是王海耀告诉他的,之前他不信,觉得王海耀拿话诓他,现在看到周野评论时意的朋友圈,他不信也信了八成。
当表哥跟总裁说他的时候,他却给表哥难堪,还骂他。
朱锦想到,就是他骂完表哥后,工作调度就出来了。
本来朱锦还有些动摇这个猜测,但是他们家的亲戚,他翻遍了都没有找到能和总裁联系上的人,而时意是和总裁认识的,他们互相都有微信!
他到现在才知道!
想到他对表哥那个样子,表哥还给他机会。
并不是不要脸皮的朱锦尴尬后怕不已。
他的心情非常非常复杂,复杂两个字无法准确描述他的内心。
现在肯定是他在病房里说的那些话,让表哥觉得自己很有问题,跟总裁说了什么,他才被送到基层磨练的吧?
灰王子的梦碎后,朱锦只想找个机会赶紧回到A城。
回到那个醉生梦死,安逸无比的繁华都市。
所以他要是想再次回到A市,势必要向表哥低头。
给他认错。
对,他被调到基层,一定是表哥要给他个教训,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问题,给他认错!
以自己跟表哥低头来换取回到A城,朱锦想都不想就接受了这一点。
他不想待在B市,他想回到A城,那个繁华的大都市。
他压着不甘心,鼓足勇气给时意发了一条微信。
非常诚恳,表达了他年轻气盛少不更事,说话没大没小,在他家住的那段时间,没少给表哥找麻烦,实在是对不住。
还有医院那天,其实是病糊涂了,并不是真心话,郑重的向表哥道歉。
时意看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这之间朱锦连发了三四条,言辞恳恳,看时意没回复,还给时意打了电话。
这些时意都没有看到,因为他回来后,手机就扔到了书房,调的静音。
而朱锦本来想着,发微信不回,是不是觉得他没诚意,然后才打的电话,但时意也没动静。
他就想着,或许是没看到。
就没有继续发信息和打电话。
朱锦在道歉的时候,当然不会提周野的事情,这样会显得很没诚意。
要求自然是求得原谅后提出来比较好。
朱锦觉得自己作为还算有点小聪明的存在,这种事情,还是知道要一步步来的。
更不能直截了当的提出表哥和总裁认识。
他得一步步来。
慢慢和表哥重修旧好。
让他知道,他是真的“诚心悔过”。
其实朱锦这个时间点掐得很好,对比姚成贤的步步为营,每一步都在算计,还有他做的恶心事。
立马把这个竟然跟他认错的表弟衬托的是如此的孺子可教。
时意破天荒的看到表弟低头,十分稀奇地跟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的江濯说:“不知道朱锦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跟我认错?还挺陈恳的,我都要信了。”
时意的确有些将信将疑,想着该不会是在B市历练了一番,真的长大了,知道什么是尊重。
也不眼高于顶了?
能让高高在上的朱锦低头认错,时意觉得这根太阳忽然从西边出来了差不多。
惊讶的很。
但好在家里还有一个绝对冷静的存在。
江濯看完了时意递过来的手机里朱锦发的内容,一语看破地说:“估计是有什么事要麻烦你,还是关乎他自身的事情,不然……没道理忽然就变了样子。”一切改变皆有原因。
被江濯这么一说,时意冷静了。
他啧啧道:“难得难得,眼高于顶的表弟竟然也有求表哥的一天。”语气还挺愉快。
毕竟这事儿太搞笑,也太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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