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白云洞君
各个朝尺度不同, 秦朝一丈就当于现的2.31米，青霓特意搞了个3.465米高的猿，不会高到令人绝望, 却也着实恐怖。
扶苏腾地站了起来, 嗓音都变得尖利了：“阿父！快跑——”
臣子们也吓得接二连三失声呼出：“陛下小心！”
巨大的猿一声长啸，两旁帘幕微微震『荡』，地上的碎瓦碎石也在震『荡』, 它纵身一跃，扑向始皇帝。脸上的猿齿锐着煞, 铜铃双瞳瞪视, 长长的猿臂一砸, 始皇帝面案桌登时四分五裂, 迸裂时, 尖角划过黑龙袍, 留下一条长长的裂痕，『露』出雪衬衣。
猿的绒『毛』近在咫尺，风拂过，好似卷起浪花上的雪沫，在始皇帝眼『荡』动。
陛下面容平静, 不闻不动若泰山。剑负在他身后，淹没在金灿天光中, 不曾出鞘。
——有神女在, 不会让他出事。
而猿似乎在他面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挡住了, 大掌拍下来，掌风已拂面，猿掌却停顿在半空中，好似那有一片屏障。
猿口中发出低吼, 眼神好似尖刀，欲剜始皇帝的肉，然而它就是不能往一步。
没有人觉得如此凶猛的大猿会靠不近始皇帝，唯一的可能……
蒙毅瞧向那端正跽坐，日『色』下仿若翠玉流光，清澈无瑕的神女，脸『色』慢慢平静下来。
神女在，就无事。
猛地，一个物件从臣子中间抛出，在猿身上蜻蜓点水了一下，软塌塌砸到地点。
——不是力度不够，是猿周身的『毛』厚实，阻了力道。
扶苏！
蒙毅心跳漏了一拍。难道扶苏到现在不清楚神女的身份？
扶苏确实没信，他砸出去的是自己的配饰，砸完后，高声：“猿，往这来！”
猿脑子接收到了主人的指令，转身，怒吼着跃跳到扶苏面，掌中好似拿着日月星辰，不曾扇中扶苏，扶苏已经有种身麻了半边的感觉。
变故就在一瞬，大臣们都呆住了。扶苏公子可没学过什么灵巧的身法，没办法脚底抹油地从猿猴腋下蹿走。
扶苏甚至都来不及去想自己阿父没事了，大掌已然要掴到。
便在这时，神女轻轻一叹：“云洞君，住手罢。”
扶苏目睹着那巨猿的手翕然停在他面，风没止住，刮起了他的袖摆。
猿面上龇牙咧嘴，仿佛很不情愿，却似乎碍于什么，不得已转过身去，面对师。
师站了起来，裙裳曳过深邃的黑大理石地砖，衣上缀饰仿若流动着星光，像黑夜中瑰丽的宝珠。柱上的飞仙浮雕比不得她万分之一。
猿牙根都龇了出来，冲着师低吼，粗大的尾巴往地上一砸，就是一道裂痕。
师却只是抬手轻轻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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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仿若在悲愤怒吼着。却无法反抗，丈五高的巨猿在人眼可视中慢慢缩小，缓缓地『露』出了后面扶苏瞪大的双眼。
便是直面巨猿时，他都没有如此震撼。
蒙毅攥住长公子手腕，人拉到一边，扶苏木愣愣地任他拉走，被他问：“你打完它就跑啊，往殿下跑，有郎官在那！”
岂料，扶苏偏过头来，瞧着蒙毅：“你看到猿猴缩小了吗？”
“嗯？看到了。”
“所以，师的是九天玄女？”
“是——你之一直没信？”
扶苏：“……”扶苏低头『揉』了『揉』眉心，似乎要把震撼之『色』都给『揉』掉。
所以……的有神仙？的是赐福？的有会说话的雪貂是神女的灵兽？
所以……他阿父这回没被骗？！
扶苏脑子全是这些思绪，一时半刻，竟也理不清，自己是该震惊，是该高兴。
而那边，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猿成了比正常猿猴要矮上许多，只到青霓腰间的高度。
神女垂眸凝视它，语如常：“云洞君，你苦修八百年，方才得道成仙，蒙上帝重视，掌九天秘书，何必自坠凡尘？”
猿口中发出怒吼，似是在与神女对话。
神女依旧垂着眸子，眉眼间尽是远离红尘的淡雅疏离。
“昔日，周灭商，是朝轮转，今日，秦灭周，仍是朝轮转，汝执『迷』了。”
猿仍是在嚎叫，声音有长有短，时断时续，仿若人言。
神女忽而一笑，是春花盛，“他自然是明君贤主，汝只看到他征劳役，起宫殿，却不曾见他结束了五百年的纷争战『乱』。”
始皇帝不知猿说了什么，可听见神女此话，不紧不慢自席上而起，“云洞君？”
一人一猴侧目望来，猿猴沉着声音低吼，龇出兽牙，明显不悦。
伴随着轻微的衣料摩擦声，以及一些大臣担忧的“陛下不可……”，始皇帝自石阶上一步步踏下，从容来到猿面，猿冲他龇牙，他却淡然视之。
“朕以为尔周朝天官会如何颠覆大秦，却原来，不过是小人之道。倒是朕高看了尔。”
猿冷望，喉咙抑出几声低『吟』。
雪貂蹦出来：“它在说，跟你这种暴君，不用讲道义，兄弟们并肩子上！”
始皇帝：“……？”
其他人：“……？”
殿中凝重的氛霎时转为一种古怪的，令人忍俊不禁的氛围。
青霓：“……”
神女面容泛上无奈，拍了拍灵宠的脑袋，“别仗着云洞君下凡后，重生了喉中横骨，便欺负它。”
猿收到主人指令，象征『性』地冲雪貂不愉低吼。
雪貂用尾巴把自己团了起来，埋进神女怀中。
神女看向始皇帝，“兽类喉中皆有一横骨，使他们无法口吐人言，云洞君是山猿修炼成仙，本已化成道，可言语，只是下凡后，受天规制约，方才变成如今模样。”
“神仙也有规矩？”
“有法，家有家规，神仙自然也有规矩。”神女一笑，“不过，不入天宫作官的神仙，便无需顺从天规。”
始皇帝默默这条情报记在心，用朱砂打了个红圈圈。
猿又始对着神女啸唤，几声后，神女才大大方方道：“吾不曾视他为黄帝。吾助他，一是喜他重塑人皇运，二是与他有缘。”
“嗷吼——”
雪貂冒出头来，给听不懂的其他人念青霓编好的剧本，“它在说，陛下你这样不顾民生，任意消耗民力，再有人皇运，也只会二世而亡。”
其他人登时对着猿怒目而视，始皇帝却不怒反笑：“哦？”
“那你们可要看好了，在天上，在人间好好看着，朕的大秦必会万世永昌！”
神女忽道：“那便让它看着。”
女纤纤玉指点在猿额头，在猿瞪大的双目中，慢慢往下压。猿缓缓缩小——
减高丸使用使用使用使用使用……
猿猴从八尺缩水到七尺，到五尺，到三尺，到一尺，身形变得娇小玲珑，就连叫声也从大型灵长类动物的嚎叫，变成了幼幼嫩嫩的一声：“吱哇——”
神女冷淡地收回手，漠然道：“封印汝五十年。”
她没有半点解释为什么会封印猿猴的意思，只对着始皇帝微微颔首：“陛下此劫已解，吾回殿了。”
始皇帝这才恍然大悟，为何对政事从未起过兴致的神女，今日会来参与朝会。
他凝望着神女自在地转身离去，殿顶破碎，九月灿烂的金『色』阳光落在神女发丝、肩头，那日光随着神女走过，在她身后缓缓缩小，仿若在追逐。
始皇帝抬眼一看殿顶，就发现窟窿的边缘在缓慢修复，碎瓦往神女进的方向沿追而去，再生出新瓦。
而神女行过的地方，猿此砸破的碎缝早已愈合。
始皇帝当然不会知道神女又氪了多金，他只是再一次为此神力心『潮』澎湃。
若是过去，他想要长生只是为了稳定大秦，如今，他想要更多——
想要长生，想要修行，想要成仙，想要日月星辰都放在掌中把玩。
陛下黑沉沉的眼眸，腾起了无尽野望翻滚。
然后，袍角就被拉了。
陛下低头一看，神女的灵兽仰着脑袋，把拼命挣扎，却似乎被下了封印，逃不脱雪貂肉爪的猿推到他足边，“主人封印它，是为了惩罚它对你的刺杀。”
系统默念剧本，嘴上说：“现在它被主人封印了，只能跟在你身边，无法做对你不利的事情，以后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始皇帝挑眉：“它？保护朕？”就这么一只可以抱着手指当抱枕的小猿猴？
系统：“你遇到危险，它的封印会解一半，变回原样，无法对你不利，只能保护你。”
——这边会监控着“忠仆”的状态栏，你遇到危险，就给它塞宠物增高丸，一积分一颗，一颗一厘米高度，给它把个头堆上去！
猿：“吱呀——”它就是顺从主人的命令一叫，顺便装作生的样子。
看要刺杀自己的刺客不情不愿，却被迫只能跟在自己身边的模样，陛下愉悦地微微勾唇，“先生为政费心了。”
系统：“……”其实也没有，她就是想要来看你子怎么怼分封制，然后顺便编了个合理，不崩神女人设的剧本而已。
始皇帝向一个宦人使了眼『色』，那宦人走过来，半蹲下去，小猿捧起，让它趴在自己的冠——陛下可不会让别的东西爬在自个身上。
宦人宣布退朝，始皇帝离，雪貂也要离了，被扶苏喊住，“……啊，灵貂，可否稍。”
雪貂回头，得意：“现在不觉得说话是腹语了？”
扶苏不好意思地点头，“你和师，都是天上来的，是神仙。”
雪貂高兴地摇了摇蓬松的大尾巴。“那你叫住干什么？”
“想知道，那位云洞君和周是有什么渊源？典籍不曾记载周有猿。”扶苏有点好奇。
系统：那肯定没有，猿猴这事是明朝小说编出来的。而接下来它要说的，是基于改编上的改编！
“当初商王子受囚禁了西伯姬昌，姬昌长子姬考带了三件礼物去见商王，想要父亲换回来，其中一件礼物就是一头能歌善舞，能识破『奸』邪的猿。”
扶苏：“就是……”
“对，就是云洞君。它那时候虽只是走兽，却晓得喜善厌恶，在百姓眼中，商王不敬天为恶，它便也厌恶商王。它与姬考感情深厚，愿意为了他去姬昌换回来。但是猿灵智未，见到商王时，本能攻击了他，被商王下令斩杀，是姬考救了它。它欠姬考一条命，又厌恶始皇帝对百姓不好，便来刺杀他，一举两得。”
系统想了想，好像有一句话没说。看了一眼备忘录上的剧本，轻轻摇头，念：“它对善恶的观念片面了，帝王怎能单单以善恶来判断。”
诶，也不知道为什么，衣衣强调了三四遍，让它一定要记住说这个。
群臣听到后，却是松了一口。
好好，不然被一位仙君定义为“恶”，也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会不会遭受老天的清算，看来，陛下做的事情，并不怕哪天引来天谴。
扶苏也松了一口，然后他又被阿父的人拎去了阿父办公的地方。
一见面，阿父就：“说说，你今天是怎么想的？”
“嗯？”
“分封。”
“因为牛！”
始皇帝陛下立刻想起昨天那一顿抽。
他当然不会脑洞大到觉得子把母牛睡怀孕了，只是不高兴扶苏‘玩物丧志’外加给他找了十头牛孙子，而昨天又氛围好，他一下子回忆起了扶苏以给他添堵的各种事迹，新仇旧恨，一时没忍住……
扶苏也想起来了，昨天因为被抽了一顿，解释完自己没有和牛有不伦之恋后，没来得及跟阿父说：“阿父，那是神牛，她怀的是神胎！”
始皇帝眉骨微挑，“嗯？”
他虽然放有暗卫在神女周围，但那是为了守卫，并且特意下了命令，不许过靠近神女，以免被神女误以为他在监视她。是以，他的不知道神女和扶苏聊过什么。
扶苏激动地把母牛关的事情说完，随后才道：“师就是以此点醒了，方知道阿父为何不用分封——万事万物皆有道理，这养牛，便也能让悟到道理。”
始皇帝对此很满意：“既是如此，你便好好养牛。”
——养好这头神牛，有始有终，多学一些道理，以后别再惹朕生了。
扶苏眼睛一亮，“唯！”
——阿父他同意了！同意专心学习如何养牛，不继承大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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