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修改)
婚后(修改)
林雨珍合上书本, 立即去找了杨峰。
今年她们宿舍楼好多外地的学生,暑假都选择留在了学校, 或者回家一趟又很快回来, 这其中就包括了杨峰。
也因为此,放假之前,林雨珍就把文学社的工作都交给了副社长杨峰, 她把甄选出来的很多稿子都给她了, 甚至下两期的选题都规划好了。
没想到还是让别人横插了一杠子。
“杨峰,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主编都没有你, 青禾的编排你都没管吗?”
其实这事儿, 杨峰也是一肚子委屈, 她自从当上学生会宣传部的部长, 主席安排给她的工作, 或者其他部门要求打配合,她从来都是很认真的完成了,而且向来的作风就是不争不抢。
当上青禾的副社长, 工作态度也是一样的。
因此, 无论在学生会还是文学社, 她的威信不算太高, 但她的人缘一直都是挺好的, 平大的学生,个个都很忙, 忙着学习, 忙着参加各种活动, 她倒也从来没有因此吃过亏。
这还是第一回呢。
杨峰说,“八月初的时候, 我刚从老家回来,孙明之就来找了我,说你现在身体不方便,杨建奇不放心文学社的工作,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让她过来帮我一起审稿编稿,隔了几天,杨建奇请文学社所有的同学吃了两顿饭,商量好了选题,其实还是用的你的选题,定稿之后,是孙明之交到印刷厂的,我不知道上面社长的名字换了,也不知道主编不是我,时候,孙明之跟我解释,说她特别想当一次主编,仅此一次,下次就不会了。”
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但还有一些细节她没说,杨建奇和孙明之还单独请她吃了一顿饭,孙明之跟她解释并道歉之后,还送了她一瓶夏士莲雪花膏和一盒谢馥春鸭蛋粉。
林雨珍问,“那社长呢,怎么突然成了杨建奇?”
杨峰皱着眉头说,“我问过孙明之了,她说,是杨建奇这么要求的,她也没办法。”
其实,最新一期的青禾刚出来之后,文学社好几个成员也都特别有意见,尤其是王迪亚,曾强烈要求杨峰这个副社长出面,去找杨建奇谈一谈。
但杨峰出于各种考虑,一直没敢去。
林雨珍讽刺的笑了笑,说,“杨峰,你觉得,你这种处事态度,明明有能力,却一直这样缩着有意思吗,社长的事儿先不说,既然是你和孙明之一起审稿定稿,那主编应该是两个人吧,你要说了,孙明之也不敢不同意吧?”
杨峰又气又羞,她又不傻,她也觉得这次被孙明之给耍了,但她能怎么着,人家孙明之是本地人,杨建奇家里背景又那么厉害,孙明之和杨建奇的关系,大家都知道的,她就是去说了,估计也于事无补。
“我不知道他们会这样署名,那稿子是孙明之拿到印刷厂的!”
林雨珍问,“这么重要的事儿,你为什么不去?”
杨峰沉默了,过了数十秒才说,“我那天,恰巧有点急事。”
其实那天的事情倒是不急,就是对她来说有点重要,那天郭志刚来学校找她了,并且约她一去看电影。
她之所以那么快就从老家回来了,并不仅仅因为要盯着青禾出版,更主要的是为了郭志刚。
自从春天有次参加了学生会的聚会,和郭志刚逐渐熟了,开始是谈学生会的工作,后来就是一起去图书馆,再后来就是校外各种约会了。
压马路看电影逛商场逛公园都来了一个遍。
那天,去电影院的路上,她也表示了担心,但郭志刚说,不就是一期杂志吗,只要稿子没错就没关系。
再说了,青禾是林雨珍一手创办的,即便出了问题,也找不到她头上,同样的道理,即便办得再好,也和她没关系。
郭志刚还说,让她凡事不用那么认真,把自己搞得那么累,没什么意思。
杨峰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的确,她从小到大都活得很紧张,很累,因为家里穷,担心父母不让她读书,就拼命读,还好因为中考全县第一,县高中给她免了一切学杂费,还每个月给她点生活费。
即便她现在考上了平大,老天也并没有厚待她。
就在她接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三天,她爸在煤矿井下出了事,虽然命是保住了,但截肢了一条腿,她的母亲常年生病,本来就没有劳动能力,这下老两口都不行了。
虽然她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但都已经成家了,两个哥哥本身没有多少孝心,嫂子又都厉害,指望不上什么,姐姐倒是可以帮着干点活儿,但在钱上也是帮不上忙的。
她之前的生活,真的没有多少甜,是跟郭志刚好上之后,才觉原来活着也可以这么轻松。
林雨珍没再问别的,转身就走。
她找到杨建奇的时候,杨建奇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也没有一点心虚,而且还主动说了,“林雨珍,你是想问上一期杂志的署名吧?”
林雨珍笑了笑,“对啊,怎么我都一点不知道,我这个社长就被撸下来了?”
杨建奇说,“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啊,这不之前你情况特殊吗,青禾现在虽然独立出去了,但毕竟也还是学生会的会刊,我担心你不在,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让孙明之去帮忙了。”
没想到孙明之自作主张,把社长的名字换成了他的。
在他眼里,孙明之一直不够漂亮,也不够聪明,办事能力也很一般,但唯独这件事儿,他心里觉得办得挺好。
其实他之前和文学社的几个同学打成一片,还请他们吃了两次饭,目的也是如此,只不过他还想要有个过程,预备跟林雨珍商量一下,没想到孙明之直接就这么办了。
林雨珍冷笑,“孙明之可不是去帮忙了,她是去当主编了!”
杨建奇说,“我已经批评过她了,她也说了,以后她就是文学社的一个普通成员,不会再当主编了。”
林雨珍直视他数秒,问,“杨建奇,那下一期署名,你有什么建议吗?”
杨建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林雨珍,其实,我还挺喜欢文学社的工作的,之前也一直有办会刊的想法,我还想继续留在文学社,你不会不答应吧?”
他这就是明说了,下一期也非要社长的署名不可了。
这要是换了别人,她指定是不能同意的,可杨建奇和一般的平大学生不一样,连学校都要给面子的,这样的人物,不能硬碰硬。
说起来事情也是巧了,杨建奇有个堂妹,是青禾的忠实读者,买回家一看社长变成了堂哥,激动的不得来了,嚷嚷的他父母都知道了。
青禾这样的小杂志,因为行量不多,知道的人也不多,特别像杨建奇父母这样的,更是压根没注意。
杨建奇的妈妈翻了翻,觉得还不错,杨建奇的爸爸也看了两眼,也觉得还行,十分难得的夸了儿子几句。
本来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儿,因为他的父母知道了,要是下一期就没有他的名字了,恐怕也不会太好。
林雨珍问,“杨建奇,你这么做,是想毕业的时候,有一个完美的履历表是吧?”
杨建奇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承认了。
林雨珍无奈的笑了笑,“那好吧,你可以留在文学社,我也不反对你继续当社长,但你的名字必须排在我后面,而且,我还有一个条件。”
杨建奇倒没想到她这么痛快你,高兴的问,“什么条件?”
只要他能做到的,别说一个,两个三个都没问题。
林雨珍说,“文学社可不是夫妻店啊,孙明之必须离开,还有副社长杨峰我也不想用了,新的副社长是王迪亚。”
杨建奇微微皱眉,脸色一下子变了,说,“林雨珍,希望你不要误会啊,我和孙明之,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林雨珍笑了笑,“我还没说完呢。”
“既然你和我一样,也是文学社的社长,希望你也能出一份力,代表文学社跟学校交涉,为文学社的同学争取到一点利益。”
这事儿她已经跟费老师提过两次了,说拿着青禾杂志的收入,虽然利润没多少,去补贴整个学生会不太合适。
费老师倒是答应和学校协商,但均无果。
杨建奇笑着说,“没问题,这个就交给我吧。”
“还有孙明之的事儿,你去说啊。”
青禾文学社现在有一间学校提供的办公室,以前是一间库房,条件不算好,但这已经是费老师找了系里和学校,算是额外照顾了。
周六下午,林雨珍召集所有成员开会,她先笑着介绍了杨建奇的社长身份,王迪亚好奇地问,“雨珍,咱们文学社两个社长,那万一要是有了不一样的意见,到底听谁的?”
杨建奇赶紧回答,“当然是听林雨珍同学的,我其实只是挂名,而且对文学社的工作没有经验,以后还要跟大家多多学习。”
他事先已经做通了孙明之的工作,孙明之今天没来,林雨珍也提前跟杨峰说了,她不甘心,今天还是来了。
并且当着所有的同学表态,“雨珍,我知道上一期的工作我没做好,副社长我肯定没能力继续担任了,但我真的很喜欢文学社的工作,以后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成员,行不行?”
杨峰家里的情况,林雨珍听王迪亚说过,也是挺可怜的,而且文学社的成员,估计很快就会有相应的报酬了。
从创刊到现在,杨峰的确也出了不少力。
林雨珍说,“杨峰,这样吧,你先回去,我会和其他人都商量一下,有了结果会让王迪亚告诉你的。”
她让所有人都投了票,杨峰的好人缘,这个时候倒是挥了一点作用,十几个成员,没有一个人投反对票。
林雨珍也就同意了这件事儿。
开完会,又讨论了新的选题,还跟两个担任美编的同学沟通了一下,时间已经很晚了,她背着书包,急匆匆往外走,没看想到孙明之竟然在路口堵住她了。
“林雨珍,是不是你跟杨建奇说的,把我从文学社除名了?”
“你本来也不是文学社的呀,你不是临时帮忙吗,帮完了还不想走了?”
孙明之噘着嘴说,“那你怎么让杨建奇继续当社长了?”
林雨珍摇头,“孙明之,你说话过过脑子好不好,是我让他当的吗,他自己要当的,学校都不敢拿他怎么样,我有什么办法,而且,这事儿,不还是你惹出来的,你要是不把我的名字换成杨建奇,没准儿你现在还在文学社呢。”
其实,孙明之也不是真的想留在文学社,对当主编也不太感兴趣,她只是想有更多的,可以和杨建奇一起工作,还有见面的机会。
因为这几年,杨建奇这人,对她一直都是忽冷忽热的,时好时坏的。
但他的身边,也没有出现其他的女同学。
这让她更加患得患失。
孙明之叹了口气,生气的说,“林雨珍,要不是你,我就当上学生会副主席了,你当时只比我多两票!”
林雨珍反问,“那你知道,多出的两票都是谁吗?”
“是杨建奇和郭志刚,他们一个是你追了好几年的同学,另一个平时和你关系也挺好,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们为什么没选你?”
孙明之气呼呼的跑了。
林雨珍赶到校门口,笑着对许俊生说,“是不是等急了?”
“有点急,你怎么出来这么晚?”
林雨珍坐上后车座,,“这不文学社开了个会吗,就弄到这么晚了。”
不过以后估计就会很轻松了,王迪亚这个新上任的副社长,工作积极的不得了,她打算把具体的事务都交给她。
只要在选题和最终定稿方面把握一下就可以了。
这样空出来的时间,她要抓紧把落下的功课补回来。
“那你注意也不要太累了。”
林雨珍紧紧抱住他的腰,说,“你放心,我有分寸。”
回到金山胡同,家里这会儿特别热闹,诚诚和圆圆都睡醒了,分别由两个保姆抱着,许老爷子,许广汉田香兰,还有许俊红都在乐呵呵的看着呢。
许俊红感叹,“诚诚和圆圆的睫毛好长啊,眨眼的时候真好看!”
田香兰说,“不只是睫毛,诚诚和圆圆哪哪都好看,眼睛大鼻子翘,小嘴巴红嘟嘟的,可真是会长啊!”
许俊红这人挺记仇,虽然最近一年来,她个子长高了,五官也长开了一点,比之前好看多了,有两个男生给她写过情书,但她不会忘,她妈曾说过她不会长。
她笑着说,“是啊,还是诚诚和圆圆有福气,我二哥二嫂都长得好看,五官一点问题都没有,不像我,眼睛有点小,像我爸,嘴巴有点大,像你!
田香兰没想到,本来就是一句夸孙子孙女的话,也能收到来自女儿的暴击。
这说的的确没错,她五官唯一的缺点,就是嘴巴略微有点大,不过,她的漂亮,是属于明艳型的,倒也算是很和谐。
许俊红就不一样了,眼睛有点小,配上略大的嘴巴,虽然不明显,但也能看出来。
田香兰有些不高兴,说,“成天就知道注意这些,你上学期的考试成绩可不算太好啊,作业写完了没有?”
许俊红撅了噘嘴,扭头去了东厢房。
诚诚和圆圆还太小,但看到爸爸妈妈走进来,还是完全不一样,两个小娃娃黑葡萄一样的眼珠子盯着许俊生和林雨珍看,待走近了,看清楚了之后,都出了咿咿呀呀的声音。
林雨珍把女儿抱过来,许俊生也接过儿子,还大声地问,“诚诚,今天想爸爸了没有?”
小婴儿听不懂,但是无意识的咧开嘴笑了,露出粉红色的牙龈。
孙嫂说,“孩子应该饿了。”
回到西厢房,喂过两个孩子之后,林雨珍刚喝了半杯水,王妈走过来说,“雨珍,你爸来了。”
“让他进来吧。”
林二爷手里提着饭盒,挺高兴的进来了,一进屋就笑着说,“雨珍,你之前不是嫌弃你二姑做的虾饺不好吃吗,她那是皮子里没加澄粉,我昨儿恰巧又买到了一点活虾,你二姑这回和面也加了澄粉,蒸出来的挺好看,也挺好吃的。”
说着,打开饭盒,里面有七八个虾饺,皮子果然是半透明的。
林雨珍尝了尝,说,“是不错,不过,二姑口味重,这放盐也太多了,白糟蹋了好东西,也没太好吃,爸,您以后还是别操心这个了,新来的孙嫂,可会做点心了,什么都会做。”
孙嫂就在旁边呢,笑着说,“可不是吹牛,我专门跟饭店的点心师傅学过的,小林喜欢吃虾饺啊,明儿早上我就做。”
林二爷为了给亲闺女弄点好吃的,也是特别费劲,这活虾是托了一个表叔买的,早年这个表叔做过鱼虾生意。
买了活虾,因为黄翠芬不会张罗,还得去找他二姐,也是够麻烦的了。
他觉得,他现在的表现,已经算是尽到心了,“那敢情好,那我以后就不张罗了,什么样的点心都是刚出锅的好吃,我这做好了送过来,都捂在饭盒里半天了,指定是不行。”
林雨珍放下筷子,给林二爷倒了杯水,说,“爸,我正有事儿跟你商量呢。”
林二爷剥了一个香蕉吃,问,“什么事儿啊?”
林雨珍转身去了里屋,拿出两张黄的照片,一张是她亲妈和林二爷的结婚照,另一张是她亲妈张华姗的单身照。
这么多年过去了,林二爷都差点忘记了妻长什么样子,这会儿看了还有点不自在,问,“这是从箱子里拿出来的?”
林雨珍点了点头,“爸,其实我就一个妈,就是我亲妈。”
”黄翠芬从来没把我当做女儿养,您却是没有区别,您对我,和对林雨珠林宇刚都是一样的,甚至还要更好一点,林宇刚结婚,彩礼是你出的吧?怎么也得两三百了吧。”
“您好好养大了她的两个孩子,他们叫您一声爸也是应该的。”
林二爷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淡了。
因为过寿的时候没送酒, 他本来就对继子有意见,林宇刚两口子最近还做了一件让他很不高兴的事儿。
林宇刚的媳妇把工作辞了,摆了一个小食摊专门卖红糖火烧,生意还挺不错,就在陶然亭公园附近,林二爷嘴巴馋,也是图省事,每天都去拿上一两个。
拿了也就六七天吧,便宜儿媳妇不高兴了,据说在家里了好大的脾气,林宇刚没办法,只能过来跟他说了。
红糖火烧卖给外人一毛钱一个,自家人想吃,白拿不成,但也不能赚自家人的钱,就按照成本价,五分一个。
黄翠芬也说,这么办最公平,想吃红糖火烧了就去买,五分钱一个,逛遍整个老平城,也不会有比这更便宜的。
林二爷气坏了,当场就说,别的卖火烧的,也不喊他爸呀。
但不管咋说,他还要点脸,不能去摊子上白拿火烧吃了。
林二爷点了点头,问,“好好的说这个干什么?”
林雨珍说,“小时候,是我不懂事儿,三言两语就被哄住了,但现在改也来得及,以后啊,我就一个妈,她那儿,我就改叫黄姨了。”
林二爷一愣,“雨珍,你说啥?”
林雨珍笑了笑,说,“爸,您肯定会说,都叫了那么多年妈了,再改也不好看,怕邻居们说三道四的,可我不怕,她对我不好,以为大家伙都不知道啊,再说了,我又不经常回去,您不会不同意吧?”
林二爷无奈的笑了笑,问,“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林雨珍说,“这有什么好商量的,就因为你是我亲爸,我才好声好气的跟你说,要不然,您以为呢?”
许俊生吓唬他,“爸,要不是看您的面子,就那帮人,我非得找人收拾一顿不可!”
林二爷皱了皱眉头,不死心的问,“雨珍,非得这么办不可?”
林雨珍点头,“要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个爸了,反正,您对我也不好。”
林二爷讪讪的笑了,说,“成,我回去就说,你放心,不会惊动别人。”
林二爷拎着东西回到家,黄翠芬还挺高兴,说,“又去看雨珍了,哎呦,这酒看着挺好啊,西凤酒吧?”
林宇强跑过来,打开一包点心就吃。
黄翠芬说,“慢点吃,别吃太多了啊。”
林二爷给小儿子倒了杯水,又对继妻说,“翠芬,雨珍让孩子认了照片上的姥姥了。”
黄翠芬愣了数十秒,才弄懂了这话里的意思,十分大度的说,“应该的,没事儿。”
她才不会跟一个死人争呢,忒没意思。
林二爷又说,“那雨珍以后,也改了口了。”
黄翠芬这下明白了,气愤的说,“这可真是翅膀硬了啊,现在日子过好了,转头就不认我这个后妈了,成啊,她要敢这样做,我就嚷嚷的整个南城的人都知道,瞧她以后怎么回娘家!”
林二爷瞅了一眼小儿子,说,“爸妈要说事儿,你去你奶奶家吧!”
打走了林宇强,林二爷说,“你以为她愿意回来啊,从结婚到现在,也没回来几次,她为什么不愿意回来,你自己心里没有数?”
黄翠芬又是一愣,说,“二爷,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她不来是吧?”
“要不,明儿我就回昌平去?”
林二爷也恼了,“你想回就回,我不拦着你,要我说,雨珍就该喊你姨,你摸着良心想一想,这些年,你待她什么样,她叫你妈,你不觉得心虚啊?”
黄翠芬倒是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林二爷忽然疼起来亲闺女了,“我待她不好,你这个亲爹对她好,成了吧?”
林二爷叹了口气说,“我就是后悔,以前对她太不上心了。”
黄翠芬不客气的说,“你是后悔吗,你是看着她日子过好了,你想多沾点光,所以才上心的!”
有些话一旦说破了就没意思了,林二爷冷着一张脸,“反正这事儿我告诉你了,你要敢闹,或者到外面乱说,那你就回昌平娘家吧。”
“住多长日子都成。”
隔了四五天,林二爷又上门了,这回没拎东西,空着手来了,一进屋就说,“雨珍,那事儿商量好了,你妈…你黄姨也同意了。”
林雨珍点了点头,“这样最好了,其实,您对我也不好,但我没办法,您是我亲爸,但这以后啊,您这心里得有个数。”
林二爷搓了搓手,说,“成,爸爸都听你的。”
他瞅了瞅里屋,问,“我两个外孙呢?”
“在正房呢。”
林二爷小心翼翼的问,“那我去,合适吗?”
林雨珍笑了一下,说,“去吧,别乱说话。”
正房内,许广汉和田香兰不在,出门应酬去了,两个保姆抱着孩子,许老爷子在旁边不停做鬼脸,引得两个小娃娃挺开心。
“老司令您好。”
许老爷子笑了笑,说,“过来坐吧,喝口茶。”
林二爷坐下了,喝了杯茶,看到旁边有个红色的拨浪鼓,逗了逗两个外孙,过了一会儿就赶紧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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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旬,平城的天气一下子就冷了,林雨珍穿上了厚厚的呢子外套,还戴上了羊毛围巾。
她身体恢复的不错,可以自己骑车上下学了。
这天下午,她刚出学校大门口,对面有个人骑着自行车飞奔而来,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二表哥张历宏。
这样的天气,他的额头上冒了一层细汗,他笑着说,“幸亏我速度快,差点儿就赶不上了,雨珍,我二姑回来了,我大伯和我爸都让你赶紧过去呢!”
林雨珍高兴的说,“真的呀,九月的时候就说回来,可算是真回来了。”
秦家胡同张家,因为张华美一家子的到来,显得格外的热闹。
在大西北待了整整十年,张华美完全变了一个人,她原本长得很漂亮,皮肤很白,一笑有甜甜的酒窝,现在整个人干巴巴的,皮肤被晒得黢黑,一笑酒窝还在,只是眼睛里没有那种光彩了。
也不光她自己,她一家人都是这样的,穿着破衣烂衫,整个人都灰扑扑的,还带来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行李。
林雨珍走进屋,看到二姨,不知为什么,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倒是张华美,拼命忍住了,说,“雨珍,你都长这么大了,你自个儿都当妈了,还动不动就哭啊,别哭了,二姨这不是回来了。”
张华美的四个孩子,两男两女,最大的也比林雨珍小几个月,都赶紧上前叫表姐。
林雨珍这才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
大舅妈端上来刚做好的一盆肉卤子,笑着说,“饭做好了,都先吃饭吧。”
张历城端了挺大一盆面条,也说,“就是,先吃饭啊!”
吃过饭,张大舅和张二舅商量如何安置妹妹一家。
因为张华美和丈夫李洪涛当时都是被开除的,这次回来,农场那边只是同意他们家返城,但城里可没有接收单位,上午李洪涛已经去问过了,原来的单位不认账了,说是相关政策没下来,甚至他们原来住的房子,也早被别人占了。
张家这巴掌大的小院子,再住上六个人,临时对付几天还成,常住是指定不成的,不过这倒不算难办,附近有赁房子的,不管在哪个大杂院,赁上两间就行了。
比较难办的是工作。
一大家子六口人,四个孩子都挨的挺密,大的二十四,小的也十八了,张大舅都问过了,没一个想读书的,都想赶紧找个工作。
张大舅说,“要不,去街道问问吧,看看有什么临时工先干着。”
张二舅点头,“也只能这么办了。”
林雨珍在大舅家吃过饭就回去了,但即便这样,回到家天也快黑透了,把许俊生给急得不行了。
“雨珍,你总算回来了,干嘛去了?”
林雨珍去书房看了一眼两孩子,诚诚和圆圆刚喝饱了奶粉,侧着小脑袋,都睡的正香呢。
她说,“我去了一趟秦家胡同,我二姨回来了。”
许俊生给她倒了杯热水,翘着二郎腿问,“从甘肃农场回来的?他们这够晚的呀。”
林雨珍点头,“好多地方政策都不一样。”
不过不管咋说,回来了总归是好事儿。
隔了七八天,她又去了一趟舅舅家,二姨一家已经搬到了一处大杂院。
赁了两间西厢房,东西也都归置好了。
林雨珍笑着说,“挺好的呀,二姨,您收拾的可真利落。”
张华美笑了笑,给她倒了一碗热水,说,“雨珍啊,二姨真的好好谢谢你,你两个表弟进了药材公司,大莉和二芳的工作,也都是你帮着张罗的。”
林雨珍说,“二姨,您谢错了人,都不是我,两个表弟进药材公司,那不是我表哥的主意吗?他和俊生合伙做生意,看人最准的,肯定俊生也是觉得表弟合适,所以才让去的,表妹的工作,是俊生的一个堂叔帮了忙,不过,大莉和二芳也是参加了面试的,通过了人家才录取的。”
其实测绘员的工作不算太好,是临时工,工资低不说,还需要经常出差,而且都是去各个郊县山林,各种条件都挺艰苦,不过,她的两个表妹在大西北待了十年,这点苦对她们来说不算啥。
张华美说,“等有机会,得好好谢谢俊生。”
林雨珍笑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二姨,二姨夫的落实政策有消息了吗?”
张华美摇摇头,“你大舅帮着问了学校好几回了,还没有。”
林雨珍安慰她,“早晚会有政策的,二姨您也不用太着急了。”
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五十块钱,谁知张华美说什么都不要,“雨珍,你是晚辈,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而且二姨手里有钱!”
怕她不信,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磨破的布包,打开了给她看。
里面钱是不少,可大都是面额很小的钱,伍分两分的最多,一分的也不少,连毛票都很少见。
张华美笑了笑,说,“你看,不少吧,这加起来也有七八块了,你大舅二舅给了不少粮,有吃的有住的,平时用不着钱,你放心吧。”
林雨珍看了心酸,却也没再坚持,她笑着说,“二姨,您还不知道吧,我不叫那个人妈了,我叫她黄姨。”
张华美一听就笑了,笑着笑着却哭了,“雨珍,你妈真是走得太早了。”
林雨珍递给她一块手绢,说,“二姨,您给我讲讲我妈的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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