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刺杀
第二天一早,丁牛按时起床,吃早食,领分派,照例是五亩。去耕牛房领牛,自然领不到老牛,丁牛假意问了一句,小管事冷言冷语:“那牛年老卖了,丁牛,这次给你精壮的,你捡到便宜,要好好干!”看来他们不愿意声张,丁牛乐得如此,领了牛自去耕田。他有意积攒体力,耕田时便让那头壮牛多出了些力,忙活了一天,到了傍晚,将将把五亩的分派犁完,比昨天慢了许多。晚上照例去练功,找到了一个僻静处开始,不过只扎四平桩,练基本拳路,锻炼基本力量,打树桩先停一天,保留体力。一直到了夜深人静,养的神精气足,真气充沛,丁牛出发。为安全起见,腰里别了一把匕首。循着赵寒江找到昨天的位置,再次确认没有尾巴,丁牛抓着河岸往下,一步一步,有所凭依。只不过再次来寻找,就出现了一些偏差。第一次下去,并没有找到目标。丁牛保持冷静,绝不贪功冒进,即便是找不到那处洞穴,也不心急。下水深潜,水压对身体挤压很厉害,同时十分耗费真气,如果能坚持许久,也是一种锻炼。相比击打树桩,是另一种锻炼方法,水下幽暗未知,令人心生恐惧,如果能做到平心静气,自然会锻炼到心性,耐力。丁牛发现这样的锻炼也是一种很好途径,他决定以后增加这样的训练。来回两次,越发熟练,而且不慌不忙。第三趟下去,丁牛终于如愿以偿,找到了那处洞口。他仍旧十分小心,一路潜行,终于看到出水口,慢慢冒头,第一眼看到老牛倒在前方。丁牛心里一惊,也不敢贸然吸气,仍旧以真气代替呼吸。他轻手轻脚,十分缓慢地摸过去,等到近了,便看到老牛背部恐怖的豁口,少了大块的血肉。惨不忍睹。丁牛只看一眼,心里生出怒气。他强自压下,检查老牛伤口,背部伤口看上去恐怖,但失去的血肉不算多,倒是先是腹部被掏空。丁牛再细看:伤口不是剑戳刀割那么齐整,反而像是生啃,撕扯,边缘破破烂烂。如果不是在这水底暗洞,丁牛会认为这是猛兽撕咬,但是在这么深的水洞里面,又有什么东西会有这样的习性?丁牛不知其解。他暗自调息真气,悄悄返回。不管是什么东西,吃得多,往往力气不小,凶猛。不过丁牛已经知道了它的习性:生食血肉,喜食内脏。这就有办法对付。回去后,丁牛躺在床上,天人交战。前两次惦记老牛,下水无知无畏,是不知道地下暗洞里面的危险,现在危险已经明确摆在他的眼前。现实不由得他不清醒。那里有未知的生吃血肉的怪物。老牛已经死了,本来也活不长了,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值不值得再次冒险?即便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老牛在他年幼无力的时候,实质意义上的救他一命,如果只是心里想想,
嘴上说说,那么,其实他从没有真正感念老牛的恩德。他就得接受一个现实:他的品格,意志,决心,不过如此。如果真的把老牛当恩人,他就不会犹豫。丁牛想到这里,安然睡下。一夜无话。第二天,丁牛早早完成派发的农活,去往梁家凹山脚的桑地。正值春耕,也是万物复苏的时节,梁家凹除去中间的千亩良田,在边边角角的地方,镇守府的一些妇孺还从事着其他的活计。比如种桑养蚕。这里的桑不是桑树,而是一种叫做地桑的植物,丁牛认识这东西,在地球上叫做碧麻,这玩意在很多地方都有,叶子能养蚕,种子能榨油,能吃能用来做灯油照明。在这里,地桑同样用来养蚕,而且地桑子用刀一拍,在锅里一煎,一会儿功夫油就炼出来,放上葱花一炝锅,整条街都香气四溢,如果再打一个蛋下去,简直要命。丁牛为了练功想尽了办法,逮什么吃什么,就差神农尝百草,自从发现地桑,老早就打起主意。这次过来,厚着脸皮向种桑的婶婶讨要地桑子,许了不少的好处,才要到一些,加上自己偷偷攒的,有了一堆。拿了这些地桑子,却不是用来进补。用了瓶瓶罐罐,大树叶之类的器具,简简单单弄了些不怎么纯净的蒸馏水,把地桑子捣成浆液,洗涤,用纱布滤出沉淀,阴干得到粉末。这些粉末,是一种剧毒之物。只不过不能遇热。得到这些,又想方设法,花了所有积蓄,偷偷从厨房伙计手上买到一只活鸡。再准备密闭的铁箱子,剔骨刀,最后把粉末用米粉裹成丸。到了夜里,照例是出去练功。到了算好的时间,偷偷来到赵寒江,把米粉丸子给鸡喂下去,然后一把抓起塞入铁箱,争分夺秒。一路下水,首先不能把鸡闷死,压死,第二,要抓紧时间,如果粉末外的米粉壳消化完毕,露出里面的毒粉,鸡首先就死了。丁牛胆大心细,算好时间,鼓动真气,手脚配合十分麻利,下水之初非常快,等进了洞过弯,再到出水口,便保持了谨慎。这一路,很可能爆发很多意外。比如:要是中途遇到敌人怎么办?两次下来都没遇到,那就严格按前两次下来的时间,不早不晚,遵循成功经验。要是到了地方,丢出鸡去,结果敌人不在?那么,所有计划都功亏一篑。丁牛不会气馁,下一次继续。如果毒不死敌人,又怎么办?那就再想别的法子。对这些,丁牛都有计划。意外总是会有,所有安排只有六个字。尽人事,听天命。出水之后,鸡还活着,卡住脖子,令它叫不出声。铁笼沉入水底,咬着剔骨刀,慢慢上岸,再看老牛,背部血肉又少了一大块。此物以老牛为食,只怕不用出去捕猎,很可能还在这里。丁牛观察四周,小心翼翼,钻入老牛腹中,腥臭和腐味扑面,黏糊糊的血块滑落在脸上,手
上,身上。丁牛忍着不适,暗道老牛保佑,为你报仇!咯咯咯!手中一甩,手里的活鸡便被丢出去,扑棱翅膀,咯咯乱叫。丁牛彻底滑入牛腹,凝聚真气于耳部,凝神以待。老牛保佑!片刻之后,浓重的鱼腥味,以及呜哩哇啦的叫声充斥鼻子、耳边,活鸡叫声戛然而止,随之,是撕扯,咀嚼,吞咽的声音。在黑暗密闭的空间,耳边听着一个怪声,钢牙碰撞,嚼碎骨头,吞食呜咽,饶是丁牛有心理准备,仍觉毛发倒竖。接下来更加恐怖,那怪物吞了活鸡,似乎尝到了新鲜血肉,兴奋怪叫,仍不尽兴,跳到老牛背上,疯狂撕扯,啃噬。丁牛在撕咬的声音就在头顶。如果那怪物再吃下去,他们就要四目相对。丁牛完全以真气代替呼吸,抓紧剔骨尖刀,严阵以待。地桑子虽是剧毒,但发作不算快,丁牛本准备潜伏一段时间,但如果此时被发现,那就正面一战。他身强体壮,胆色十足,只觉得,鹿死谁手尤未可知。丁牛抱着坚定的决心,任由上面的怪物折腾,躺在那儿屏气凝神。等到发动,必定是雷霆一击。临了临了,那怪物却咕唧叫了两声,跳走了。丁牛心想,搞什么古怪?听着吧嗒声远去,丁牛慢慢从牛腹滑出一些,偷眼看去。如此水底深洞,本应该黑暗无光,但是入目所及,却有一些磷光。丁牛凝聚目力,所见遍地都是动物尸骸、鱼骨,顿时有些吃惊,想到老牛之前的异状,丁牛不禁猜测,难道这里是什么动物冢,临死的动物,都会藏到这里悄悄死去?借着磷光,他看到那个模糊的人形怪物,只有一米多长,似乎是个矮子,它在石壁前手舞足蹈。丁牛再看,石壁之上,隐隐约约汇着祥云宫阙,体态婀娜的古装女子,弹拨手抚琵琶琴瑟,看上去都是天上仙子,绝非人间气象。原来,不算是鱼怪,他也不是第一次来此的人。是什么人在此地耗费功夫,在石壁上留下如此精美逼真的壁画?丁牛心里不住猜测。那怪物站在石壁之前,久久不肯离去,似乎在膜拜石壁上的仙子。忽的,怪物口中吐出一个红丸,鲜红胜血,外边隐隐有一层绿色光晕包裹着,被怪物吐出来又吸进去,反反复复摆弄不休。丁牛看它忽然吐出红丸,心中不甚惊诧,居然是个妖怪!他也曾听说过这个世界有练气士,有仙人,但是从未真正见过。不由暗道糟糕,只能更加谨慎。丁牛心道这红丸必定是妖怪内丹,性命所在,全身精气都凝聚在里面,但是现在离得太远,想要冒险夺丹,不太现实。他只想到一个机会,那就是怪物毒发。不管是之前的刺杀,还是夺取内丹,等的都是这个机会。计划不变,他更加耐心地调整精气神,蓄积力气、情绪、决心。等待,等待,还是等待。此刻,他是最耐心的猎人和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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