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艰难

更何况，魏阳此时的处境，就是一种绝对悲哀且凄凉的处境；就是一种被逼着主动去死的处境；就是一种为了保护自己所在乎的女人，只能选择苟延残喘的处境。

在这些真实处境的刺激之下，再加上魏阳高度强烈的共情能力，那么他对于自己当前所处绝境有多么的厌恶，对于第五正描绘给他的绝美未来便会有多么的憧憬。

在这两种极端情绪的强烈冲击之下，白奇曾经煞费苦心在他心中所构建而出的意识形态，极有可能便会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失去了心中最为坚定的意识形态，那么魏阳立马就会失去身上的所有暴戾光环，成为这个世间最为普通不过的路人。

在魏阳自身的意识形态重构的过程之中，其内心之中基本的负面情绪会疯狂的向外扩散，不管是其想要寻求解脱的逃避心理，还是想要寻求保护的畏惧心理，都会让魏阳不由自主的向第五正这个代表着希望的方向靠拢。

在这最为关键的时刻，第五正知道自己再怎么着急也没有任何的用处，一如之前所重新领悟的那样，执着于既定的结果，对于当前的过程并没有任何的益处。

静静等待魏阳做出心理抉择的第五正，异常平静的站立于一旁，眼神无比自然的看着魏阳，就好像他刚刚所画的大饼，真的就是这世间最为真实且容易被实现的东西一般。

这种最为淡定自然的状态，也容易让处于极度思辨当中的魏阳，能够感知到更多的安全感和可信度，也更加容易让魏阳在艰难的抉择之中选择第五正。

时间一秒一秒的艰难度过，处于人生巨大抉择路口的魏阳，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那股傲气和倔强，时不时的就会抬眼瞟上一眼第五正，想要看看这个刚刚还在夸夸其谈的男人，他到底是在诓骗自己，还是在讲实话。

要知道，一旦选择了第五正，那么之前能够静观其变的相对安全处境，便会彻底的丧失掉，魏阳所要面对的，是一个高风险高回报的未来。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魏阳正在拿自己的未来，拿池英的未来在豪赌！

这个第五正，这个年纪轻轻的警察，真的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吗？

心理极度纠结的魏阳，正在考虑要不要抛弃掉一种最为安稳可靠选择的魏阳，不知不觉之中，斜眼向上的双眼，已经牢牢的粘在第五正身上，就好像在第五正的身上充满着某种最为未知的魔力一般。

第五正，就是他魏阳未来的唯一依靠，他不能不去慎重，就算此时的举动十分的丑陋，十分的不堪，那又能怎样，这是关乎于池英未来的巨大豪赌，是他魏阳此生最为关心的一件事情。

“我。不。信。”

万分艰难的，就像是从一具僵尸的嘴里面吐出来的生涩话语一般，斜眼盯着第五正的魏阳，一字一顿的将这三个字给吐了出来。

并未太过于出乎意料的回应。

此时的魏阳虽然在用否定的语气说出这三个字，但这种艰难的表态，说明在魏阳的心中其实已然意动，只是，他魏阳，并不能够承担这种豪赌的后果而已。

现在，能够彻底说动魏阳的，能够让魏阳最终下定决心的，是一个能够让天平发生倾斜的最终理由。

一个大到魏阳不得不去相信，也不能去拒绝的理由。

“魏阳，你觉得只要牺牲了自己，当了这个所谓的替罪羊，那么犯罪集团便会一定放过池英吗？

我可以非常明确的告诉你，就算我不从中作梗，犯罪集团也不可能会饶过池英。

不为别的，只因为池英的到来，让你选择了背叛犯罪集团。

你细细的回忆一下，哪些惨死的犯罪成员，张云、邱鑫、尹哲、小主播，这些人，都是因为失去了基本利用价值，便被白奇给无情的抹杀掉了。

你想想，你魏阳可是白奇的发小，拥有这层关系的人，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而背叛了他，那么白奇为了防止再有类似的事情出现，你猜他会怎样对待池英？

以犯罪集团内部处理叛徒的残酷程度来看，你觉得，在白奇的理念之中，会怎样去防止后续背叛的发生呢？

是不是，你为了其他人背叛组织得死，这个引导你背叛组织的人也得死，如此，才能更好的震慑其他人呢？

只有将所有引起背叛的不安定因素全部抹杀掉，那么下次再有犯罪成员被人威逼利诱，他们为了保证这个在乎之人的安全，是不是唯有誓死不言，才会成为最好的一种选择呢？

只有做到这一步，才不会继续出现像你魏阳这样的叛徒，为了自己所在乎的人，几经权衡便选择了背叛。

甚至在背叛之后，还觉得能够多立功几次，便能够保自己所爱之人的周全。

这种可以背叛，但是背叛了却不会付出任何代价的现象，你觉得，经受过重要发小背叛的白奇，他会允许这样的情况继续发生吗？

所以，你之前觉得，只要能够后续有功于白奇，那么白奇一定会看在你有功的份上，不会对池英动手。

但是，就凭你只是一个被白奇所利用的小角色，你当前所处的这种绝望处境又是白奇所一手造成的，你觉得，白奇会顾念与你的这种发小情谊，给你网开一面吗？

说得稍微不客气一点，像白奇这种专门利用他人的自私鬼，你觉得他是会优先考虑你的自以为，还是会优先考虑他白奇的自以为呢？

我想，你一定非常清楚的明白，白奇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一定会踏出斩草除根这一步吧。”

经由第五正后续剖析和思辨的不断引导，可以非常明显的看到魏阳眼中神色正在快速的暗淡下去。

这是一种心死的征兆，也是对自己之前付出感情感到幻灭的一种征兆。

在第五正这种严丝合缝的逻辑分析之中，魏阳已经找不到丝毫欺骗和麻痹自己的理由和借口，只能顺着第五正的残酷思路前行，步入到第五正的强势洗脑节奏之中。

“你确实非常的理性，但理性只是这个世界组成的一部分，大部分的人还依旧沉沦于感性之中。

例如说我，就会因为一个女人而陷入到疯狂之中。

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并不是你如何口舌如簧，分析得如何有道理，就能够轻易被改变的事情。

大道理，小道理，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宣扬，也有人在学习，但结果又能怎么样呢？

能够凭此改变自己人生的，能够让自己幡然悔悟的，又能够有几个呢？

大部分的人只能像我一样，做一个平凡而普通的废物，做一个不思进取的废物，做一个陷入到命运沉沦之中的废物。

我的这一辈子是失败的。

我渴望美好而完美的婚姻，我炙热的喜欢着一个人，但这又能怎样呢？

我依旧只是一个会注定孤独终老的蠢货罢了。

没有爱情。没有家庭。没有明天。

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就是这样的命，说什么也改变不了的。

能够多活几天，又能怎样？她能够偶尔过来看我一眼，又能怎样？

过去已经不能回溯，未来也只剩凄凉，你觉得，我很期望那个绝望的未来吗？

你觉得，你所言明的这些仿佛充满着无限诱惑的条件，对于我这个绝望之人，真的有任何的吸引力吗？

我是身处地狱之中的可怜游魂，已经没有了出路，唯有死亡，才是我最终的归宿。

若是能够在死亡之前，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让这个世界上本不该被我所牵连的人获得她本应该拥有的安全，能够做到这一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其他的，都是我一错再错之下的必然恶果，我已经无所谓了，也请你不要继续执着。

若是我的死亡能够让更多人获得好处，这样的死亡，或许还能有那么一丢丢的意义。”

魏阳此时眼角带泪的说出了此番道理，眼神之中全都是无尽的哀伤和厌世情绪，那种幽沉灰暗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处深不见底的幽潭，让人看不到有丝毫通往光明的可能。

这种最为真实的状态，或许就是在意识形态彻底幻灭之后，魏阳所自然表现出来的真实内心世界。

很明显，经历过这么多的坎坷，又经由第五正这么多次的攻心和意识形态攻击，魏阳对于犯罪集团已然幻灭，但对于池英的感情，却依旧没有丝毫减退。

加上魏阳本身悲观的性格特性，以及那种自卑却又想要寻求成就感和认同感的人性本能，再混合有魏阳对于池英的浓郁情感，便共同酝酿出了此番话语。

通过魏阳的此番话语，不难得出魏阳此时的真实心态：对现实已经彻底绝望，对未来也已经没有任何的期望。

这种悲观绝望的状态，或许在魏阳与池英离婚之后便已经长期存在，只是由于之后他加入到犯罪集团之中，因为被犯罪集团的意识形态给严重洗脑的缘故，他的这种悲观绝望心境便被暂时压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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