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9 章 人贵有自知之明
仲帅府前关注告示内容的东昊人远比北安人要多，自然看不惯洪野克这种张狂。很快就有人站出来，跟洪野克比试。
但是洪野克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品行不怎么样，学问倒也扎实，诗词歌赋应对如流不说，就连安民理政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接连四五个东昊读书人都败在了他面前，洪野克面上越发倨傲，大笑不已。
顾昭在一边冷眼旁观，发现这洪野克看起来狂傲，实际上还是有分寸的。他胜了之后会讥嘲对手，但是却从来不涉及两国之争，显然早有准备，只想着把这次辩论争胜限制在纯粹的学问范围之内，免得引起反面效果。
顾昭心中冷笑，他以为这天下是他家的后花园吗？万事万物都会按照他的预设运转？真是可笑。
虽然几个出头的东昊读书人都输给了洪野克，但是其他东昊人并没有就此感到钦服，反而一个个用敌视的目光看着洪野克。
洪野克的两个同伴如坐针毡，不停地拉着他的手臂，小声催促他离开。洪野克却不肯退却，仍旧战意满满地环顾四周：“在下听说天下才子辈出，今日就想要在此请教，没想到竟然根本没有一合之敌，实在是令人遗憾。”
“不知道还有没有哪位愿意出来，与我洪野克切磋切磋？”
如果不是周围站着那么多仲帅府的护卫，那些东昊人恐怕早就忍不住要打洪野克一顿了。
这斗川关被东昊占据六七年，东昊人早已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
领土，把斗川关的北安人当成了低人一头的存在。平日里，就算是走在路上，北安人看见他们也都是纷纷避让，他们去北安人的酒楼里吃饭不给钱，不高兴了还能发脾气打砸一番，也没有人会管。
一直习惯了压榨北安人的他们，看着洪野克一个北安人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哪个会甘心？
洪野克也正是看准了这个场合，才敢如此张狂，否则他为什么不去斗川关其他人多的地方挑衅呢？
他自己也知道，换个地方，就算是他连胜，也可能会被恼羞成怒的东昊人给弄死。
到时候再把名声传入仲客巍耳中，也完全没有了意义。仲客巍甚至不会为了他这个死去的北安人多问一句。
东昊人不服气，却又没有自信胜过洪野克；不敢在仲帅府门口动手，也不愿退走，就这么狠狠地瞪着洪野克。
一时间仲帅府门旁陷入了暗暗的对峙之中。
其他北安人早已经见势不妙，偷偷溜走了，生怕遭了池鱼之殃。就连洪野克的两个同伴，在多次劝阻他无效之后，也悄悄地向两边退去，躲入了人群之中。
洪野克一人面对近百名东昊人，面色不变。就这一点来说，顾昭也是很佩服他的。
顾昭一直不曾说过话，但是她的个头和容貌气度，站在那里就如同鹤立鸡群，早就引起了其他东昊人的注目。
几个东昊人向着顾昭靠拢过来，低声问道：“这位公子，你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敢问尊
姓大名？”
顾昭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说道，“阖家旁支，阖履光。”
一听到他是阖家族人，边上的其他东昊人也都眼睛一亮，不由地向着顾昭围拢过来，“金狼贵族阖家？真是失敬了。”
顾昭跟他们客套了几句，神情淡然。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鼓动她说，“阖公子，这个北安蠢猪实在太嚣张了，竟然在仲帅府前口出狂言，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大昊放在眼里！”
“如果今天咱们这么多人，都胜不过他一个人的话，岂不是把整个大昊的脸面都丢光了？”
“阖公子你出身名门，气度出众，想必才华也是顶尖的，为什么不挺身而出，将他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
边上有人跟着敲边鼓，“是啊，阖公子如果能击败这个猖狂的洪野克，必然声名远扬，入得仲帅耳中，那么这次选才考试的头名，就非阖公子莫属了。”
顾昭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诸位口才便捷，一看就是机巧过人，何不站出去与那洪野克比试一番？”
“正如这位方才所言，一旦胜出就会名声大振，头名唾手可得。”
这两句话说得那两个人都低下了头。其中一个讪讪说道，“在下才疏学浅，不是他对手。”
顾昭见他们收敛，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这些人还想拿她当刀子，真以为她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一夸一激就会上当？
顾昭不去招惹洪野克，洪野克却早就注意到了她。
原因很简单，在一批小矮个衬托之下，顾昭实在是玉树临风，长眉朗目，神态疏朗，气度俨然，格外出众。
加上顾昭一直负手旁观，不管是谁胜谁败，她的神色都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和那些怒目挤眼、抓耳挠腮的小矮子们一比，就更显得超然物外了。
之前顾昭还是孤身一人站在一边，纯粹一个路人的姿态，可是刚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东昊人竟然开始把她围在中央，仿佛众星捧月一般，一个个都仰望着她，目光中透出尊敬之色。
难道这人竟然是东昊士林的领袖人物不成？
洪野克顿时生出了巨大的兴趣。
这人旁观半天，也不敢开口迎战，显然是自认水平不如自己。既然如此，他就应该乘胜追击，将这些东昊人心目中的士林领袖踩在脚下，今天才算是完满！
“这位兄台，请了！”洪野克对着顾昭的方向拱手行礼。
顾昭略有愕然，确定洪野克是在跟自己打招呼之后，也按照东昊贵族的礼节，不急不慢地回了一个礼，“洪兄有礼。”
看着顾昭淡定优雅的贵族礼节，边上的东昊人几乎是同时弯下了身体，单手放在了胸口。
他们全都是平民甚至贱民出身，按照东昊的规矩，贵族行礼时，只要他们在场，就必须陪着行礼。
洪野克被这个阵势震惊了一下，越发确定顾昭的身份不凡，故意放声大笑起来。
“在下见兄台气度不凡，应该也读过书，不知道
公子可否与在下切磋一番？”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顾昭，不少东昊人眼神中都带着急切，希望顾昭能够替他们扳回一局。
可是顾昭却摇了摇头：“不可。”
啊！一阵失望的出气声在东昊人群中蔓延开来。
洪野克脸上越发狂傲起来，笑容充满了鄙夷，“看来这位兄台很有自知之明啊。”
顾昭负手而立，嘴角勾起一缕笑意，“不错，人贵有自知之明。”
洪野克眼神中浮现出一缕疑惑，怎么觉得对方话里有话呢？
顾昭缓缓说道，“仲帅用心良苦，我岂能为了一点胜负之欲破坏他老人家的大计？”
洪野克瞳孔猛地一缩，再看向顾昭时，眼神已经带上了忌惮。
他知道东昊人肯定也有人会看出这是千金买马骨的套路，但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年轻的东昊人！
顾昭看着洪野克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敌意，只是带着玩味，仿佛是高位者看着下属的把戏一样，“做的不错，继续努力。我期待你考中头名，成为仲帅府主簿的那一天。”
洪野克的脸色变了又变。对方这话，一方面显得并不把这个主簿的官职放在眼里，另一方面又好像是在说，现在不跟他争，是害怕胜了破坏仲帅的计划，等到他考上了，这次选才考试的结果散发出去了，就会跟他比一个高低。
似乎只是祝福，但隐含的意思却是对胜过他有强烈的自信！
话说得很含蓄，但傲气深藏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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