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这本便是你所乐见,不是吗?
面对眼前这张清冷俊逸的面容,霁无瑕不禁莞尔,熟悉的清香萦绕在鼻息间,让人心安。
“大道可期,难道不值得恭喜吗?”蔺重阳语气温和,反问道。
先将一条道路,从无到有构建出来,然后通过不断的积累,将其从想法变为现实,并通过实践将之走通,足以证明一个人的才情。
非是今人不如古人,而是当今之天地,远不如那遂古之初,随着时间推移,这个情况只会更加严重,直至末法时代降临。
蔺重阳都能清晰感应到,天地元气正一丝一缕的变得稀薄,让环境也发生一些变化。
哪怕武道经过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与改良,修行之法已然最适合此世之天地,然而环境不同,修行难度便会不同,上限亦有所差距。
任凭一个人如何惊艳,但生在末法时期,便注定其无法脱离来自环境的束缚。
能在当下时间段,走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大道本便非我所求,求道只是过程,而非是结果。
先圣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
霁无瑕笑着摇了摇头,快意江湖,其实也没有多少快意,因为江湖多是无奈,多是身不由己。
行侠仗义,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到最后会发现,不仅没有把问题解决,反而有更多的问题,因为那“热血上头”的举动被引发出来。
侠者固然得到了名声,甚至满足了自己所追求的“正义”与“道”,然而,仅此而已。
现实要更加骨感,更加残酷,施暴者并不会因此收敛,甚至可能因为危及自身性命,索性变本加厉。
正如同面前之人昔年所言:君不见,白骨蔽野纷如雪,高树悲风声飒飒;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又如何,苦的从来不是侠者,更不是施暴者,而是这天下苍生。
狂来说剑,怨去吹箫,能做到之人,终究是极少数,哪怕这种态度,其实并不应该被提倡。
但,这便是江湖,活生生的江湖。
所谓求道,更是一段注定漫长的过程,待将一切葬下,只余孤身一人,到了这个时候,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在其中迷失。
若心中只有“道”,那苍生死活,天下兴亡,自然也就不会被放在心中,届时,就连所求还是不是最初的“道”,都需要画一个问号。
故而,人生在世,需要一个足够坚固的锚,以保证自己不会迷失。
这一百五十余年的时光,霁无瑕不止在精进自身修为,更在修身修心,若彼时的她,尚且能称之为是侠者,如今,已然是一名真正的儒者。
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她方明白,志同道合之真谛,也真切的体会到,他之执从何来。
另一个时空的经历,对她而言,不过是增长了一番见识,明悟了一些道理,最大的收获便是遇到了他。
但对他而言……
邪魔祸世,烽烟四起,生灵涂炭,苍生遭劫,甚至亲友死绝,这一件又一件事,无异是在挑动着他之神经。
德风古道一行,那份哀恸,到了如今,她方能感同身受,底蕴打空,传承断代,到了最后连后辈都上了战场,然后战死。
一切的一切,什么都没有改变……
苍生依旧生活在苦海,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而卫护苍生之人则愈来愈少。
以他之身份与性格,在见证过另一个时空的结局之后,仍然能保证自己初心不变,已经能够说明太多,所谓极端与偏执,已然是最好的结果。
霁无瑕的蓝眸之中,感情极为复杂,不过她早已经做出了选择。
四目相对,却是两相坦诚:“今日方知,无瑕受我影响竟是如此之深。”
蔺重阳话语之中,甚至透露出几分释然,几分感慨。
“这本便是你所乐见,不是吗?”
恢复平淡的语气,似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意味深长的尾音,则多了几分莫名。
“哈。”一声轻笑,却是蔺重阳坦诚以待,意有所指:“前途漫漫,若是只有我一人,那未免太过孤单。”
霁无瑕看着他,说道:“不管未来如何,我皆会陪你走下去。”
这是她第三次说出这句承诺,不同的场景,不同的语境,却是相同的选择。
听到这句话,蔺重阳下意识的动了下嘴唇,似乎准备说什么,却见霁无瑕快了一步,右手抬起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制止了他开口。
她太了解他了,此番若是让他出言,第一句必然是:多谢;第二句则是:抱歉。
放下的手并未收回,霁无瑕前迈一步,牵上了蔺重阳的左手:
“与我说说这段时间发生是事情吧,出关后发现德风古道冷清了不少,一时有些不太习惯。”
一百五十余年,说长也不长,仅仅是她闭关一次的时间,说短也不短,因为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改变。
蔺重阳轻声一叹:“那便有得说了,若要一一复述,恐怕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这段时间,确实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他也做了大量的布置。
不过,若是想在短时间内收到成果,那显然不太可能,蔺重阳也没这个打算,最后那一步会由夏承凛去完成,而不是他。
听出话语之中的深意,霁无瑕浅浅一笑,饶有兴味的问道:“不知重阳是否愿意说与我听?”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便先拉着他行至不远处的石桌。
蔺重阳没有反抗,两人坐下后,只见他化出一只白色的酒囊,放在霁无瑕面前:
“自无不可,不过在开始之前,无瑕可以先试试这个。”
就在酒囊出现的同时,一股清冽的酒香随之而来,她心中虽有答案,却还是出言询问:
“这是?”
“第一个故事的引信,天山锋脉之剑泉,我用特殊手段,对其进行了保存,味道应该不会比那些陈年佳酿差。”
两人松开了手,蔺重阳右手一招,将插在地上的志圣配天摄回,霁无瑕则拿起桌上的酒囊,将木塞拔出,轻嗅着酒香。
不得不说,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酒,把她肚里的馋虫都给勾起来了,待到蔺重阳说完,她方出言:
“与你这支新剑有关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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