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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燕凤正色斥道。
拓跋寔又笑道:“太傅知我未梦见中山公主乎?否则何以道荒唐?莫非太傅梦见中山公主,以公主在太傅梦中,因此知必不在我梦中?”
燕凤见他荒腔走板,便沉默不语。拓跋寔看向土台下烟波浩淼的湖面道:“六月湖水平,子章梦佳人。佳人不可见,越陌复度阡。越陌复度阡,念之伤人肠!肠伤亦心甘,佳人在路途。佳人在路途,佳人何时至?我欲梦佳人,佳人入师梦!”
若是平时,拓跋寔作如是一首不合格律、平仄之打油诗,燕凤身为其师,亦必夸奖勉励。因拓跋寔诗文修为远不及其父,代王有以待燕凤教之也,然世子并不如何努力于学诗,燕凤亦只能听之任之。此刻拓跋寔诗兴大发,竟一连吟出如此数句,以其之前所言,自然语涉中山公主,且揶揄燕凤,燕凤恐因此致祸,乃一言不发。
拓跋寔好不无趣,仍赧然道:“太傅!我此即兴诗如何?”
燕凤不满道:“大谬不然!韵脚、平仄,统统不合!”
拓跋寔见其师颇不满,便亦正色道:“我恐父王如此一来,却成燕主妹夫!想亡母乃是昌黎公慕容廆之女,燕王慕容皝之妹,前燕主之姑母,故燕国吴王,本当称父王为姑丈!父王娶中山公主之后,吴王虽幼于父王——恐当不下十数岁,便为父王妻父,此则犹可。然那未弱冠,年方十七之燕主,亦为父王妻兄!不知父王何以忍做小?我非贪图美色,只是父王若不允和亲,而改以两国之间,以我与中山公主——我意,若父王虑及此层,不做燕人小辈,纵欲与燕人和好如初,不必便许其和亲之议,改提世子与燕公主联姻,不亦可乎?!”
燕凤见他不再疯言疯语地说笑,便郑重言道:“大王接受燕人赐婚般和亲之议,乃是忍辱负重!虽中山公主美名满天下,究是宗室女,与大王实不相妃配!昔日匈奴单于接受汉室和亲之议,利财货也,故不计较汉以宗室女为公主,何况冒顿初接受和亲,亦不知公主真伪。今中山公主明为燕国吴王之女,天下皆知,大王纳为继室,是为燕国吴王婿,将为天下所笑!大王所以出此,全因代北不产夏布、丝绸,将利燕人陪嫁之物以赐国人!大王为此和亲,可谓纯出爱民!殿下不可不知!”
拓跋寔默然。
燕凤又道:“至于殿下所谓,大王可拒和亲,而提议两国联姻,以殿下婚燕国公主,自是大王所虑及!然殿下非未婚,却如何配燕国公主?!”
拓跋寔嗫嚅道:“若须以我联姻,便绝贺兰,与芮儿离婚,亦无不可哉——且按中原婚俗,芮儿实尚未过门,故……”
燕凤斥道:“荒唐!贺兰大人拥立大王,故两家联姻,结百年之好。殿下代北储君,如何以中原婚俗作比?!”
原来拓跋寔已与贺兰部大人长女贺兰芮成婚,只不过按草原劳役婚之俗,尚在妻家二年劳役之期内,故此前拓跋寔正在贺兰部服婚姻劳役,助其妻父兄打点部务,兼习行军作战,为将来继位为代王作准备。贺兰芮亦草原佳丽,且知书达礼,拓跋寔本也服从父命,故欣然至贺兰部为婚姻服役,且乐得其世子太傅燕凤不随往,他便在读书上放任自流,至此忽得父命归平城,却是父王与美名满天下的燕国中山公主结和亲,欲其率队往迎,不禁心中不平。一则不满其父自得娇娃,不顾念儿;二则是他所言,不明其父何以忍做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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