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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垂诧异道:“河北亦传代北名医燕凤之名,我亦闻其表字子章!皆道燕凤子章有活人本领,不意年青若斯!不过,河北传闻中的燕神医,乃是年过不惑,将知天命者,不知何以误传!”
拓跋修知燕神医,乃是燕凤之父燕谋。因燕谋已遁世多年,不知所踪,慕容垂误以子为父,以燕凤为燕神医,正好可使代国人自高身价,何乐而不为!故拓跋修并不说破,只微笑不语,心里却道:“慕容垂五胡名将,品评识鉴人物,却也堪称好手!想必亦读汉末刘劭所着《人物志》。虽世子与燕太傅并不难分辨,以服色即可猜出,草原尊者衣黑,而华人儒者衣白,但世子亦文质彬彬,儒雅不下燕太傅,近来诸部大人子侄,以从儒者读书,多作白衣士大夫装束。慕容部入主中原久,其贵胄及子弟,当作白衣士大夫打扮者众。慕容垂一眼瞥见,便分辨出何为世子何为世子太傅,可谓老于世故,有知人之明!只不过却也难免人云亦云,以燕太傅为燕神医!哈哈……”
拓跋寔、燕凤跨马伫立路旁,遥见平北公引着二人率先而来。其一年过五旬,面目沉毅,长须当胸,甲胄鲜明,胯下青龙马神骏非常,想必是燕国和亲大使吴王慕容垂。另一人与之年龄相若,作华人士大夫打扮,坐骑为枣红马,亦神骏非凡品,则必是燕国和亲副使、尚书左仆射崔宏无疑了。拓跋寔、燕凤乃双双催动坐骑,迎了过去。
慕容垂见二人来迎,便勒马停驻。崔宏自然随之勒马。拓跋修大声道:“大燕和亲大使吴王殿下,和亲副使崔仆射阁下驾到!”
拓跋寔、燕凤双双勒马,于燕国贵宾面前二十步处停驻。拓跋寔拱手朗声道:“代国世子拓跋寔。”燕凤同时拱手,随声道:“世子太傅燕凤。”于是两人齐声道:“参见吴王殿下、崔仆射阁下,恭迎中山公主大驾。鄙国有失远迎,住处简陋,尚请二尊使与中山公主原宥!”
慕容莺所乘马车,就在三人身后。虽因面对代国世子与世子太傅相迎,马车门口之重帘,已由其下车侍立在侧的贴身婢女紫貂掀开一道,只余一道纱帘,拓跋寔与燕凤道及中山公主之时,自然看向车内,却因纱帘阻隔,虽晴日朗照,亦只见人影而已。慕容莺自车内看向二人,却甚分明,看到突出稍在前的黑衣人拓跋寔,便心道:“代国世子人物亦可嘉!”转而看向坐骑落后代国世子半步的世子太傅燕凤,慕容莺立刻心中一动,忍不住直呼出声:“此人——此人我见过!”
好在车内无第二人,慕容莺虽一见燕凤,便有似曾相识之感慨,但亦未忘形,所以虽然惊呼出声,在车外人听来,并不分明。紫貂靠向车门道:“公主有何吩咐?”
慕容莺定定神,道:“紫貂上车来。”紫貂便掀起纱帘,登车而入。
拓跋寔、燕凤已勒马让至路旁,拱手伫立,俾使燕国贵宾行至面前,方与之偕行上台。拓跋修说一声请,便策马于道侧,当先引路。慕容垂、崔宏随之跟进,然后便是中山公主坐车。
适才侍立车旁的婢女掀帘登车之际,拓跋寔、燕凤双双看向马车门,虽是一闪而过,却也将车中人看得分明,乃是一小身量少女,因相距尚远,面貌自然是模糊的。此时见马车驶过,二人看着车窗,不免想象车中人。
四
两国人众浩浩荡荡,上了湖西土台背向湖水的后坡,马蹄踏着平整的上台砾石路,嘚嘚作响。上台路较之台下古道窄了不少,外侧亦植杨树,台体一边则日照不至,故比在大路上时,便阴凉了许多。众人队伍收窄,鱼贯而行,到了台顶。
台下东面烟波浩淼,风光无限,清风拂水,日影在水面跳跃,波光粼粼,鸥鸟飞翔,时而三三两两聚集,又散开,或比翼齐飞。崔宏见此美景,不禁开口大赞:“美哉!见此旷远绵邈,天地开阔,山光水色,飞羽无樊笼之羁,金鳞有海阔之凭,真堪乐死此间!”
一言既出,崔宏立觉不妥,此番乃两国和亲盛事,自身任和亲副使衔命而来,当多道喜庆语,奈何说出一死字!于是不得不画蛇添足地又说了数声美哉,见众人并未察觉他不慎道出一死字,而是无论燕国人众与代国平北公所率人众,乃至甫下台相迎的代国世子所率人众,都各自在看那大好风景,也就闭口不再言语。
忽人群中一名代国百夫长拱手过头,冲着慕容垂高声道:“吴王殿下,我等闻中山公主乃我鲜卑——不!是天下第一美人!贵国慕容部鲜卑,善歌舞闻名天下。我等草原人只知骑马射猎,于歌舞之道可谓一窍不通!我等闻中山公主来归鄙国大王,喜不可言!于此相待之日,我等私心窃语,痴心妄想,虽知公主与大王尚未完婚,自然不可现身示众!然我等久慕贵国善歌舞之名,冒死请吴王殿下恩准,请公主殿下开金口,当此无限风光,值此良辰好景,两国和亲相会于此,我等贱人有幸奉命相迎候于此,不揣冒昧,无礼莽撞之至,冒死请命,请公主歌一曲!若闻纶音,我等死也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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