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剑履山河
元婴之下无敌的司空长恨师兄败了，被一个元婴之下的金丹期修士一剑击败了。
一剑！
……其实是两剑。
无垠剑宗的弟子一时不敢相信，他们懵了，全场都愣住了。
他们……他们刚刚还在嘲讽的，他们脸上还有笑容的，他们脸上笑容还没有收起，司空长恨就败了。
光速败下。
他们愣住，全场鸦雀无声，连一个说“日内瓦，退钱”的都没有。
最大的悲伤，是无声。
对李诗音最大的尊重，也是无声。
她说要打得他们全场无声，那她就打得他们鸦雀无声。
路君行和那个弟子在场中对峙时，偌大一个无垠剑宗的宗门广场一时静寂无声。
“大家都说路君行同辈无敌，乃当代剑道魁首。我从来不认可这个说法。我说那是因为他没有遇到我。”
全场寂静之时，那个突然出现的无垠剑宗弟子出声，“我等了几十年，就是要等一个机会。我要争一口气。不是为了证明我有多了不起，我只是想告诉天下所有人，剑道圣地在无垠剑宗！剑道魁首只能是无垠剑宗的修士！
“现在，这个机会来了。从今天之后，天下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是最强的、知道无垠剑宗才是最强宗门！！！”
他的声音响彻云霄，叫无垠剑宗弟子动容，场外终于不再死寂。
路君行仔细打量他，见他长相硬朗，双目透出狠厉，一身黑袍，恐怖的杀气萦绕在身周。
一看就是个杀伐果断的杀戮型修士。
他面带着温和的笑，行礼道：“道兄，在下道剑门路君行，敢问名讳？”
“？”
这个凶狠异常的无垠剑宗剑修不由得被这个问题搞宕机了。
他以人家为目标，为挑战目标。自以为路君行道剑门第一，自己无垠剑宗第一，两人同等地位。芝参谷满门垃圾垃圾抛开不论。他们就应该是这横断山脉内的绝世双娇，是当代最强的两个人。
他想的是，只要今天他打败了路君行，那这最强的人就只剩下他了。
谁知道……
路君行居然不！认！识！他！？？？
“太嚣张了！！”场外安静的弟子听到路君行的话也都控制不住内心的激愤，大骂道，“路君行居然如此目中无人！！”
“连我们步天鸣师兄都不认识？！”
“太过分了。”
“如此傲慢，路君行又何如？我不是很认可。”
“路君行也不过如此。不修德行，走不远的！”
听到场外此起彼伏的声音，路君行这才明白，连忙告罪：“原来是步天鸣步兄当面。请恕在下眼拙了。”
路君行是真的不认识步惊鸣。他听过无垠剑宗有个很厉害的剑修叫步天鸣，但他没有亲眼见过步天鸣这个人。所以当步天鸣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不能把眼前的人和步天鸣这个名字联系起来。
步天鸣冷着脸，举起剑，与路君行道：“在下步天鸣，此剑惊鸣仙剑！”
路君行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把剑，悄悄看一眼剑的名字，道：“路君行，青云剑。”
“嗯？青云剑？”步天鸣又差点没绷住，他冷声道，“你的山河剑呢？”
路君行解释道：“山河剑留在道剑门了。出来得急，忘记带上了。”
又与步天鸣劝慰道，“步兄放心，我如今剑道已至相当水平，使用本命剑和其他的剑，战力不会相差太大。可以叫步兄打得尽兴。”
步天鸣气血翻滚，他轻吐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又深吸一口气，而后他猛然睁开眼睛，浑身血红而空玄的剑气瞬间充盈，他盯着路君行，怒喝道：“路君行，你欺人太甚！！”
便自原地消失，向路君行杀去。
看到司空长恨被李诗音两剑击败，剑无名的脸色颇有些难看。按他的设想，此次比试应当是一场不输，且赢得干净利落的。
李诗音、路君行之流再强，哪有他门下的弟子强？
可是眼下，不仅司空长恨轻败于李诗音剑侠，连他最喜欢的弟子步天鸣也被路君行轻视到这等地步。
“宗主，就算李诗音侥幸获胜，也不过是一胜一负而已，这一场元婴之战，才是重点。”孙亦成看了看剑无名的脸色，出声道，“我看路君行太过自负，没有带本命剑来，这场比试，是步天鸣优势。宗主不必担心。”
他看得清楚，这三场比试切磋，秦然是有备而来的，所以路君行不可能存在“本命剑落在家里了”这种情况，只能是，路君行不觉得无垠剑宗有人能让他出动本命剑。
有的人的傲气浮于表面，有的人傲气藏在骨子里、灵魂中。
剑无名淡淡的瞥一眼孙亦成，眼里有些不屑和轻视。剑修之间的事，你一个炼丹师知道个屁。
但孙亦成到底是芝参谷来人，他没有直接出声斥责，只是道：
“步天鸣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修行《无垠剑法》，同时通略《空玄剑法》，这两本剑典都是我无垠剑宗至高绝学。步天鸣是我无垠剑宗剑道天赋最高的弟子，他年有望超过我。他和路君行实力相差不大，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孙亦成看向场中，路君行担心战斗余波伤害到观战的人，渐渐把战斗战场从地面拉到高空去了。
他听了剑无名的话，只听到了两个字：嘴硬。
步天鸣的天赋是最好的，步天鸣修行的功法是最好的，所以步天鸣跟路君行的实力相差不大。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步步鸣必败……跟第一场双胞胎姐妹必败一样。
“不曾想……”他在心里感叹，“路君行的存在，对无垠剑宗的压力这么大。一个人压得整个无垠剑宗喘不过气。
“也是，无垠剑宗自称仙遗之地的剑道圣地，却没有一个人能胜过道剑门剑修路君行。
“也难怪无垠剑宗急了。路君行元婴了，无垠剑宗再不急，他们就真的没有翻身之地了。”
看着天空中与步天鸣你来我往交战的路君行，孙亦成忽然理解了无垠剑宗的感受。
要是有人在丹道超过芝参谷，想必他也受不了。
“不过……”他不着痕迹的扫一眼秦然，“现在一切都按他所希望的在走，那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路君行再强，只是一个武夫而已，不足为虑。一个元婴打不过你，十个呢？十个元婴打不过你，我下毒、我布阵，我搞个化神期来，总是能打赢的。
但秦然这种老阴比就不一定了，永远不知道一个老阴比会在什么时候给人什么惊喜。这是他所忧虑的。
如果一切都跟秦然的计划在走，实在太恐怖了。
路君行和步不鸣打着打着打到天上去了，姜冉姜钦两姐妹站在李诗音两边，姜钦问道：“李师姐，路师兄打得过吗？”
刚才李诗音一人镇住全场，一剑击败司空长恨，英姿飒爽的无敌姿态给了两姐妹太大的震撼。她们已经隐隐有以李诗音为偶像的迹象。
“路师兄很强……”李诗音看着天上的战斗，暗自学习着，回道，“路师兄不会输。”
“路师兄比李师姐你还厉害吗？”姜冉睁大眼睛。
李诗音低头看她一眼，看到姜冉眼里崇拜的小星星，不由得笑了笑，她看向自己师傅，心下感觉有些奇妙和得意。
“路师兄比我厉害多了。”她抿着笑回道。
“哇！”姜钦道，“师姐你笑起来好好看。”
李诗音闻言，头仰着看天上的战斗，但眼角偶有余光在秦然身上，里面全是得意和显摆，嘴角也忍不住笑意。
空中，步不鸣携带着飘渺无垠的无垠剑气不断向路君行进攻，而路君行巍然不动，以不变应万变，步不鸣从四面八方杀来，他都只一剑防回去。
看起来，步天鸣处于绝对的主动位置，是他在一直出剑，路君行被他打得连连败退，只有防守的功夫。
宗门广场上的弟子又恢复了些精气：“什么嘛！路君行不过如此，被步师兄打得只有防守的份。”
“步师兄赢了，我们也是两胜一负。还是我们赢。不过让他们一局。”
“对，看他们可怜，让他们一局。”
“步师兄……”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步天鸣也觉得自己占有一点小优势，但他渐渐发现，好像每一次路君行防守的剑气，都刚好将他进攻的剑气防住。
不少一分剑气使自己破防，不多一分剑气使剑气反攻向他。
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就是路君行完全强过他。这是强者指点弱者的姿态！
步天鸣反应过来，顿时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他立刻拉开身位，运起法力，惊鸣仙剑往前一斩，喝道：“无垠之剑，剑出混沌！！”
霎时间，天地之间忽然浮现出朦朦胧胧的混沌之气，那混沌之气像棉花一样、像雾一样向路君行涌动而去。
眨眼时间，混沌就将路君行完全包裹。而后，一道道灰色带血的剑气在混沌中成型，向中心的路君行斩去。
路君行持剑，纷纷隔开剑气。但那些剑气回到混沌后，又瞬间重生，源源不断的再向他攻去。
他施展身法，尝试离开混沌，发现混沌已经将他锁死了，根本出不去。
“剑出混沌？”下方的无垠剑宗弟子顿时欢呼起来，“路君行这么轻易就中招了？”
“中了步师兄的剑出混沌还想活着出来？”
“路君行？当代第一？”
“不过如此！”
“师姐？”姜钦拉了拉李诗音的衣角，小表情十分担心。
李诗音看了她一眼，摇头笑道：“不用担心。”
而她这里话音一落，空中就响起了路君行清朗的声音：“天下山河图。”
自路君行身边，一道道黑白剑气呼啦啦涌现，黑白剑气交织，慢慢在空中勾勒出一座黑白之色的山水画小山。
那山笼罩着路君行出现，它一出现，便带着剑气往四周撑开，将步天鸣的无垠剑气格挡住，再将剑出混沌的混沌也撑开。
见状，步天鸣再施展剑法，使混沌扩张，再向路君行的黑白山压过去。
只是，路君行就像是一个山水画大师在有条不紊的画画，他看起来动作很慢，一笔一划的，但却丝毫不能被阻当，步天鸣不能阻止这一副画出现。
一道道剑气从路君行身体里源源不断的出现，剑气不受混沌和无垠剑气影响，开辟混沌，形成山，山扩散开，出现一条河，河水流动，再引出一座山，山再扩散……
一座座山，一条条河，在无垠剑宗的天空中，仿佛展开一副画卷般，缓缓展开，形成一副，天下山河图！
步天鸣的混沌早已在无声无息中被山河图撑开了，散去了，无垠剑气也慢慢消散开。这副山河图，铺满整个无垠剑宗的天空，也把步天鸣揽括其中。
地上，无垠剑宗的弟子早就惊呆了，全都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步兄……”路君行笑道，“这一副山水画，如何？”
步惊鸣回神，看了路君行一眼，硬咬着牙，不愿承认自己被镇住了，他向前迈步，想离开这山水图。
但他不动还好，一动，这构成山水图的一笔一划，都是剑气，被他牵动，都向他攻过来。
他展开剑法，全力阻挡，但还是受了几剑，一时血流不止。
“步师兄被困住了！”有人惊叫。
“难道步师兄也要输吗？”有人哭起来。
“无敌的步师兄也要输？”
“今天是无垠剑宗的灾难日？”
宗门广场上，无垠剑宗弟子看着空中，悲愤气息弥漫。
步天鸣不去管地面弟子，他不再乱动，好好的站在原地。
他抬头看向路君行，冷哼一声：“路君行，还远远不够！”
他再施起剑法：“无垠之剑，剑开天门！”
天地之间，顿时出现一道窄窄的线，像是太阳初升之时，在山后面拉开的那一道绚烂的晨曦，光线展开，是一道贯穿天地的剑气，从他开始，仿佛斩开天地般，切开他身前的山水画，向路君行推进过去。
“是剑开天门！”无垠剑宗弟子顿时又起了希望。
“能一剑杀了路君行吗？”
“好剑法！”路君行笑着赞了一声，向前踏步，轻声道，“剑履山河！”
一瞬间，整个山水画都活了过来，仿佛真的山河，迎接它们的真神降临一般，路君行身体里一道道剑气出现，山水画里一道道剑气出现，都附到他的剑上，他迎着切过来的天地一线横斩过去，将之一剑斩开。
他受到了巨大的力量，退了几步。
“不坏！”他再赞一声。
步天鸣没想到自己这一招也就击退路君行几步而已，他再也受不了打击。
“啊！”他仰头大叫一声，“无垠剑道，天地血屠！”
忽然，他身上绽开一个血花，溅出血来，血里全是剑气；再绽开一朵血花，血花向四周散开，沾染了路君行的黑白山河图。
路君行一见步天鸣这招式，立马明白这是拼死、血祭的招式，心下大惊，喊道：“步兄，不要！”
便身形一展，来到步天鸣身前，他速度快到步天鸣来不及反应，他一剑刺出，刺进步天鸣身体中，而后无数道黑白剑气从他的剑中出现，将步天鸣包裹。
黑白剑气从内而外的死死的锁住步天鸣，他的天地血屠也施展不出来。
“步兄，切磋而已，没有必要拼命。”见阻止了步天鸣，路君行松一口气，他收了剑，想起什么，又道，“这一剑叫做千山万水。”
他看着步天鸣，点头笑了笑，以作鼓励，“其实你已经很强了。加油，前路还很远。”
说完，他转身往山上宗门广场落下去。
步天鸣看着路君行的背影，一时有偷袭的想法，但他没有施行，他又向宗门广场上看去，看到整个无垠剑宗的弟子悲泣、低落，他也没有看掌门的身影。
“无垠剑宗……”
“掌门……”
“掌门一定很失望！”
“我输了！”
“输得如此难看！”
他不由得捂着脸，在空中跪了下来。
他身上还有血花绽放，他身上还有黑白剑气，他身处的黑白山水画，像一副老画一样，随时间慢慢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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