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可
天亮了。
看着被打死并吊起来的人,一众士兵更是不敢有丝毫的耽搁,拼命的向下挖。每个人赤果着上身,弄的好像一只只泥猴。
雨已经停了。
困在众人心头的阴霾,也因此消散了一些。
「弟兄们,快来,快来看。」
「这是什么?」
「是人头吗?」
原本就要散去的恐惧,在一名士兵挖到一个像人头一样的东西,让气氛再次凝重了起来。更让他们慌乱的是,不止一个,人头一样的东西,一个接一个出现,满满当当的出现在他们所挖的深坑里。
被吓坏的士兵,赶忙去通知罗老歪。
不光罗老歪,陈玉楼等人也来了。
「陈总把头,想我老罗当年在湘西,干过一阵子运尸贩私的勾当,什么奇闻怪事老子都见过,这是什么东西,老子倒是头一次见。也不知道是凶是吉。」蹲在坑里,看着眼前的人头状的东西,罗老歪朝同来的陈玉楼说道。
陈玉楼来了之后,就一直在观察周遭的情况,听到罗老歪的话,他开口道:「罗帅可知这世间有冬瓜西瓜南瓜,为什么偏偏没有北瓜呢?」
「北瓜?」
「其实并非没有北瓜,只不过没人知道罢了。」陈玉楼抬头看了看天,说道:「这北瓜仅生在夷地穷山恶水之处,因此又被称为尸头蛮,是死人怨气所结。常生在地底下,世间并不多见。」
「这应该就是北瓜了。」
他说北瓜生在地底,他们挖了这么深,就到了这东西,倒也能自圆其说。
不过这对罗老歪来说一点不重要,他皱眉道:「总把头,这么熟,这是不祥之物了?」这也就是陈玉楼,换个人说这些鬼啊神的,又扰乱军心的话,罗老歪说不定就开枪了。
陈玉楼澹澹道:「早年间有种说法,说这屈死之人的鬼魂往下走,这尸头蛮的乃是将死之人一口怨气难平,结而成物。」
「瓶山本就是古时战场,这里的苗人曾被屠戮无数,看来这山底下所镇的亡灵,真是怨念冲天哪。」
「不过今日挖出此物,我倒是觉得这山脚阴气甚重,说不准,这地下真有深藏玄机的宝藏。」
还好他突然转了口风,不然再让他说下去,罗老歪怕不是真要忍不住了。他花了这么大心思,让这么多兄弟挖地,还为此杀了一个人,结果却…
「哈哈哈。」罗老歪大笑道:「妥!拐子老弟,昨天晚上那卦算的好,算的妙啊。」
拐子也准备笑,但看到陈玉楼的表情,他立马又把笑容收了回去。
笑过之后,罗老歪又道:「这么说来,这些个也都是一些可怜的娃娃,见不到爹娘的孤魂野鬼?」
「罢了罢了,老罗初到贵宝地,有所打扰,待我念念咒,替诸位超脱超脱。也摆脱各位,助老罗的探宝大业,顺顺当当的。」….
听他说念咒,一旁的陈玉楼神色古怪,大概是没想到他还会这个。是在运尸的时候学的?
果然,罗老歪并不会。
只见他食指中指并拢成「剑」,虚空晃了两下,口中念道:「桥归桥,路归路,衣服归当铺。东海哪吒全不怕,就怕年轻守空房…」
陈玉楼:「……」
罗老歪手下的士兵,也发出哄堂大笑。
就在这时,地上的北瓜忽然滚了起来,把众人吓了一跳,罗老歪等人急忙退开。
见状,小神峰立马出现在陈玉楼手里,刀出现的瞬间,就朝北瓜射了过去。滚动的北瓜应声破开,鲜红的「血水」流了一地。
就像一个破开的脑袋,十分吓人。
「是蜈蚣
!」
有眼尖的,发现北瓜里藏了一条蜈蚣,被小神峰定在地上,还是不断挣扎。
走过去将小神峰拔了起来,陈玉楼朗声道:「大家不用大惊小怪,只是毒虫贪凉,寄身于瓜内而已。」
听到陈玉楼的话,缓过神神来的罗老歪怒道:「他奶奶的,老子好心好意超度你们,还搞这种把戏来吓唬老子。」
「罢了。」罗老歪举枪朝天开了一枪,说道:「都给老子听好了,开工,给我挖!不挖出宝贝,谁也不许吃饭。」
「是。」众士兵连忙应道。
杨副官也呵斥道:「都去干活。」
先前挖土的士兵,再度忙活了起来。
陈玉楼又将匕首举了起来,看了眼上头的蜈蚣,若有所思。花玛拐站在他旁边,看到他的神色,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其实陈玉楼的心思很简单,只是看到这条蜈蚣,难免想到崖底偏殿的那些可怕的蜈蚣而已。
……
罗老歪发狠话,又有杨副官从旁盯着,一众士兵谁也不敢偷懒,都在拼命往下挖。
几个时辰时辰过去,一个士兵一铁锨下去,像是挖到了什么硬的东西。他连忙丢了铁锨,用手将上面的泥土扒开。
等土扒开后,看清底下的东西,他激动道:「石门,是石门,挖到石门。兄弟们,快点快点,过来帮我挖。」
众人齐心合力,石门的全貌已经差不多都露出来了。
「总把头,挖到石门了!」
一听到这声叫喊,站在山头发呆的罗老歪如闻仙音,大喊道:「石门?哈哈,好,太好了,每人二两烟草。」
「好!」
烟草的吸引力,对这些抽大烟的**来说,无疑十分巨大。他们欢呼几声,全都朝发现的石门冲了过去。
挖了这么久,终于挖到入口了。
「让开,都让开,让老子瞧瞧。」罗老歪朝把石门团团围住的士兵说道。
围在石门旁边的士兵,连忙让开一条路,好让他过来。
等走近后,看清了石门的形状,罗老歪合手便拜,嘴甜道:「爷爷,爷爷,老子终于找到你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孙子还是老子。….
站在他身后的陈玉楼看着眼前的石门,嘴角微微上扬。
不为其他,就光为他以闻地之术,就找到这么一个石门,就足以让他自傲了。试问天下间,还有谁有这般本事?
「陈总把头,这石门上写的什么鸟玩意儿?」看到石门上密密麻麻的小字,罗老歪扭头朝陈玉楼求助道。
早已看清门上的东西的陈玉楼说道:「哦,这是古篆,写的是名讳官爵,以及一些西域番子的习俗。不必介意。」
「难怪,我说这些鸟字,老子一个也不认识。」罗老歪挠着下巴上的胡须道:「原来是番子的习俗。」
「小杨子,叫弟兄们搬炸药,把石门给我轰开。」
杨副官当即应道:「是,罗帅。」
他的话音一落,一直看着石门上篆书的花玛拐急忙道:「罗帅,急不得啊。」
听到他的话,罗老歪不满道:「咋的了?」
竟然还有人敢阻拦他进去挖宝,罗老歪的不满已经写在脸上,这就是卸岭的人,如果是他手下兵,恐怕已经挨枪子了。
「老子把裤子都脱了,你要告诉老子,你身子不方便?」罗老歪话糙理不糙,他现在就是这个感觉。
仿佛花玛拐就是要他活生生憋回去。
花玛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是道:「罗帅,可是这当口,还是谨慎点好。」
怎么说呢,这可能也是陈玉楼眼下不待见他的原因,这些话他可以和陈玉楼说,但陈玉楼都没有阻拦,他却跳出来阻拦,算怎么回事?
叫旁人怎么看他这个卸岭魁首?
罗老歪指着花玛拐的鼻子骂道:「别再给我叽叽歪歪的,今天要不是看在陈总把头的面子上,老子崩了你。要再啰嗦,小心我轰了你的头。」
说完之后,罗老歪又朝陈玉楼道:「陈总把头,你发句话,我老罗今天是进得还是进不得?」
陈玉楼也有些犹豫。
迫使他犹豫的原因有很多,一是这石门上的古篆确实有古怪,二是先前的蜈蚣,都让他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总把头。」花玛拐喊了一声,凑到陈玉楼身边道:「这石门上的字,很有可能是诅咒。而且咱们这…」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玉楼打断道:「而且什么啊,咱们这行走江湖几十年,什么时候让诅咒吓到过?」
「哈哈。」罗老歪在一边说道。
要不陈玉楼是卸岭的魁首呢,说的话他就是爱听。
花玛拐又道:「总把头,可是咱们和搬山的两日之约还没到。」
嗯?
陈玉楼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虽然明白花玛拐是好心,但是他这一句句的,当着罗老歪等人的面,是真的让陈玉楼下不来台。
罗老歪也在一边添油加醋道:「拐子老弟,瞧你这话说的,没出息。你们卸岭还差搬山几筹不成?」
要说他文化虽然不高,但把人心摸的透透的。….
被人这么怼,陈玉楼扫了花玛拐一眼,后者也知道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罗老歪大声道:「陈总把头,以我说,咱们人多势众,有枪有炮,几个小鬼,怕它做什么?」
「胆大能行天下,小心寸步难行。」陈玉楼滴咕了一句,又道:「既然今个儿找到这道门了,想必也是天意啊。」
「弟兄们,背上家伙,壮起胆子,跟我下去。」陈玉楼转过身,朝身后的卸岭弟子,大声喊道。
「甩了!」众人立马响应道。
示意众人安静,陈玉楼又开口道:「昆仑,叫几个兄弟,拉几车草药石灰,以防毒虫毒蜃。」
「都听好了,背上草盾、蜈蚣挂山梯,逢山搭梯,遇水架桥!」
「甩了!」
看到卸岭的这一幕,罗老歪开心道:「妥。小杨子,工兵营的弟兄们,把子弹给装满,烟炮也给我吸足了。再多备几条口袋,见财物,都给装袋给老子运回帅府去。」
「是。」
知道事情已成定局,自己再劝也于事无补了,花玛拐只好不再说话了。
轰的一声。
随着爆炸声落,石门被炸开了一个大窟窿,露出里面长长的甬道。
站在洞口,罗老歪眼神里满是贪婪,朝身边的手下吩咐道:「都听好了,往前闯的,老子有赏。往后退的,想想老子的枪子儿,走。」
「是。」
他手下的兵以及卸岭弟子,开始往石门里走。
正准备往里走的陈玉楼,忽然想起来靓仔乐在临走前,曾给过他一个锦囊,让他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可以打开。
刚刚那局面…
陈玉楼随手打开了锦囊,只见上面只有两个字,不可。
看清字的瞬间,陈玉楼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他又嘴角上扬。在他看来,这两个字无疑是万无一失的。
如果他选择听了,那么选择去做会有什么后果,谁也不知道。如果没听,但出事了,自然就应了。
真是进可攻,退可守。
但要
是不听,偏偏又没事发生呢?
陈玉楼觉得,他们这趟应该就是最后这种情况。
他随手丢了锦囊,跟在罗老歪身后,开始往石门里走。
靓仔乐这会儿怎么也想不到,给了他一道锦囊,还是没能拦住他,带着兄弟们去送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再说靓仔乐他们这边。
经过赶路,他们一行五人,已经到了荣保所在的苗寨。路上鹧鸪哨虽然采了些药,但都不是他想要的。
「哎,荣保,你回来了。」
「荣保回来了。」
「快回去吧,你这几天去哪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你妈都快急死了。」
荣保一踏进寨子,就不断有寨民和他说话。
就在这时,一个面带肃容的寨民,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青年,挡在了荣保他们面前。
见状,靓仔乐稍微往前踏了半步,将红姑娘护在身后。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红姑娘心底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自打父母死后,她就再也没有享受过这种被保护的感觉了。
哪怕在卸岭,她也是强势的那一个。
「伯伯。」看到带头的人,荣保急忙叫了一声。
鹧鸪哨他们已经答应,这趟回来就会放了他,在他心里,红姑娘那帮人就是山匪,他可不想寨子里的人和他们起冲突。
那最终倒霉的,还是苗寨。
一个小孩拿着手里的柴刀朝荣保道:「荣保,你怎么才回来,这些外来人是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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