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 他的命,是我的
混乱的魔域，终是堕入了宁寂。
遗址，真就化成了一片废墟，昏黑中染满了猩红，连飘飞的血雾、徜徉的血光，也都恍似携卷了厉鬼的哀嚎，像极了人间厄土。
“结束了。”
死一般的枯寂，因一声喃语被打破。
是中立者们，还立在昏暗天下，还在望着那片血色山林，那个如疯子般的姬痕，终是停了，生生将魔窟圣子，劈成了一片飞灰。
而他，也终是倒下了。
过了很久，都未见他再站起。
他，是可敬的。
至少，此刻的中立者们都这般认为。
他们是棋中子，也是局外人。
这场饕餮盛宴，他们是见证者。
那个名为姬痕的人，生生将魔域遗址，杀成了一片血色地狱，各国年轻一代的顶尖妖孽，除了他们，貌似已被他屠了个干净吧！
即便是当年霸天绝地的不灭魔君，在同时期，也没有这等战绩吧！
所以说，他缔造的是一个神话。
前无古人。
后世...也不可能有人超越他。
“死了吗？”
又是一声喃语，却无人动弹。
那片血色山林，恍似已成了一个禁地。
纵他倒下了，也无人敢踏足。
生怕那个叫姬痕的疯子，又会爬起来。
仇家们被杀的心神崩溃，他们这些中立者，也看到心神崩溃。
他，俨然已成一代人的噩梦。
“该是死了。”不少人开口。
“也罢。”
“为他收个尸吧！”
太多人深吸一口气，都迈动了脚步。
蓝女子侧，俏眉微颦。
她分明从这些人眼中，看到了贪婪。
说的好听，是给姬痕收尸。
实则，是想抢掠姬痕的宝物吧！
也对，姬痕或许已葬灭，即便没有死，怕也无半分力气。
虚弱的不能再虚弱。
此刻杀人越货，最合适不过。
她看的不假。
中立者们就是这般想的，迈开脚步的瞬间，贪婪还尚有掩饰，待踏入山林那一瞬，都撕下了悲悯的外衣，都露了火热的精光，走的小心翼翼，如一个个蹑手蹑脚的盗贼。
映着暗淡月光，他们的嘴脸，是何等的丑恶。
这，便是人性。
所谓的中立，无非审时度势。
任何一瞬，他们都可能化作一群抢食的恶狼。
兜兜转转一场杀戮。
到头来，他们才是最后的赢家。
嗖！
蓝女子也动了，若一道鬼魅，越过了人群，挡在了众人面前。
姬痕的命，是她的。
纵是要杀，也是由她来杀。
他是铁骨铮铮的盖世人杰。
纵是要死，也不能死在鼠辈手中。
“你作甚。”众人齐声暴喝。
“他的命，是我的。”蓝女子淡淡道。
连她自个都不知，是哪来的勇气说出这句话。
要知道，她所面对的，是各国最顶尖的妖孽。
不是一两个，是一大片。
她拦不住，也不可能拦得住。
真要打，一百条命都不够她死的。
所以说，说这句话需要勇气。
自修武道，她貌似从未这般勇敢过。
一句话：她只想那个人活着。
“找死。”
所谓中立者。
所谓信誓旦旦的救人者。
在这一瞬，终是彻底暴露了凶虐，戾气汹涌，要杀人越货。
蓦的，天地的一声嗡隆。
天地变换依旧存在，好巧不巧的在这来了一个，无论是蓝女子、中立者、抢掠者、赵云、横七竖八的尸体，都被挪向了各方。
“找。”
同一瞬，各方都传来了嘶嚎。
轰！轰隆隆！
这片血色的天地，好似就听不得太多人咋呼，各方都炸出了轰隆，一声声的连成了一片，整个魔域遗址，都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又来天地变换。
而且，异常频繁。
最长不过一刻钟。
最短不多三五瞬息。
太多人，都被挪的不分东西南北。
而魔域乾坤，也又一次混乱，空间裂缝频频炸开，毫无征兆，有些人，走着走着，便被卷入了裂缝，有些人更倒霉，挨了天地变换，一个照面就被挪到裂缝里了，被空间裂缝搅灭成飞灰。
除此，便是魔域仙阵。
主攻杀的法阵，竟自行运转了。
刀芒、剑光、火海、冰山...随处可见，又坑杀了一大片人。
无人能解释这等变故，来的太突兀。
好像，是有人在暗自操控。
月神曾回眸看了一眼，也看的很真切，魔域遗址之所以如此，并非人为，是因葬在这里的人，太多太多了，他们的血，他的怨恨，又集聚成了一股新的力量，这才乱了乾坤，才扰了仙阵。
“逃啊！”
哀嚎声四起。
没人有心思找姬痕了。
也没人有心思杀人越货了。
逃命要紧。
魔域太诡异也太吓人。
这鬼地方，一刻都不想再多待了。
“姬痕。”
有那么一声嘶吟，格外刺耳。
自是蓝女子，在嘶声呼唤。
没人回应她。
但，她运气不错。
有那么一个乾坤变换，把她与姬痕挪到了同一片天地。
可她，所望见的则是悲惨的一幕：空间裂缝吞了姬痕。
自那一瞬，便再没见那人出来。
她神色怔怔，不知为何，心猛地一阵疼。
这，会是她最后一次见姬痕。
看着看着，眼前又一片模糊。
三五瞬而已，天地再次变换。
“生了什么。”
许是魔域动静太大，魔土外围的人，都心弦一紧，穷尽了目力望看，不知遗迹出了啥变故，只知整个魔域都在晃动，乃至波及外围的魔土，漆黑魔雾翻滚，魔土也摇晃不堪。
“老祖。”
“师尊救我。”
“王叔。”
不久，便闻嘶嚎声。
是那些从魔域中逃出来的人，一个个狼狈不堪，一个个连滚带爬，歇斯底里的呼救，满目皆是惊恐，正在不要命的往外逃遁。
“皇子。”
“少主。”
“圣子。”
各方接应的人，也各有呼唤。
这些，玲珑他们都听得见，也早有预料，早知有妖孽进魔域遗址，有大夏的，也有各国的，凡是能进去的，皆是最顶尖的人才。
他们有意阻拦，奈何无太多心力。
怪只怪，魔域太大了。
怪只怪，入口也多不胜数。
想要守住，得把大夏的军队全都调过来。
他们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军队是用来镇守边关的，敢妄自调兵，必遭各国围攻。
“莫要出事才好。”
玲珑他们心中祈祷，焦急的等待着。
同样焦急的，还有潜藏各国的高手。
接到自家人的，都已遁走了。
未接到自家人的，还搁那抓耳挠腮。
可惜，他们其中九成以上，都注定等不到自家人了。
空间裂缝中。
赵云的残躯，一次又一次的遭受割裂，时刻都有崩灭的架势。
之所以未崩灭，是因小麒麟和造化神树。
小麒麟祭了本源血，死死护着赵云的心脉和体魄。
造化神树未闲着，源源不断的反哺精华与生灵气。
正因它们的苦苦支撑，才保住了赵云的命。
不久，他又从空间裂缝中跌了出来。
轰！轰隆隆！
昏暗的魔域，轰隆声更强。
天地变换，空间裂纹，仙阵运转，将遗址闹的混乱不堪。
这等场景，足持续了有三天三夜。
而外围的人，也足等了三天三夜。
各国强者等的焦急，在原地转来转去。
“也该出来了。”
“难不成，真葬在里面了？”
“怕是真遭了不测。”
黑雾掩映的深处，颇多这等话语。
“我错了，不该派你们进去。”
这边，玲珑的脸颊，已是煞白无比。
身侧的杨玄宗，双目血红，看的眼眸欲裂。
这么久了还不见出来，怕是早已丢了性命。
他该如何向御龙统帅、赤焰女帅和云烟交代。
时间流逝。
眨眼，已是第四日夜。
魔域平静了。
万籁俱寂。
但这份宁静，却让所有人都倍感压抑，乃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喘气，生怕一个晃神儿，错过了什么。
“各位，都走吧！莫等了。”
“何意。”
“都死在里面了。”
“不可能。”
各方，皆有这等窃窃私语。
先前有生还者逃出，待到安全之地，才将魔域之事，和盘托出，包括混战、天劫、姬痕杀戮，都一一交代了明白。
各国情报，多有来往。
一国知，便是各国知。
然，唯独未告知大夏。
“姬痕，你当真该死。”
还在等待的各国强者，这才各自退去。
人都死了，还等毛线。
速速退走为妙，免得被镇魔司堵在着。
得尽快回去，得尽快将消息禀报。
至于如何决断，全看上头意思了。
“我错了，不该让你们去。”
同样的话，玲珑已不知说了第几次。
周围的人，也是脸色惨白。
各国都退了，唯有他们还在等待。
“走吧！”
良久，才闻紫衣侯言语。
也是他，最后看了一眼深处，第一个转了身。
“看，有人。”
紫衣侯方才转身，便闻杨玄宗一声惊呼。
不止他望见了，玲珑和大夏的强者也都望见了。
穷尽目力去看，朦胧黑雾中，有一道人的雏形缓缓浮现。
是赵云，独臂的赵云，背着浑身是血的天禹，一步一踉跄、一步一摇晃的走了出来，他身影萧瑟，在浩瀚的魔土中，颇显孤寂和苍凉，便如尸山血海的战场中，爬出的一个可怜的幸存者。
三人入魔域，两人归回。
肆虐的狂风中，他倒下了。
“姬痕。”
玲珑等人已冲上前。
看了这两个后辈，所有人都动容。
他们，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才落的这般凄惨，一个千疮百孔，一个满目疮痍；一个根基破裂，一个只剩半条命。
楚无霜呢？
所有人都想问。
但，所有人都没问。
眼前的一幕，便是最好的答案。
死了。
楚无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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