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奥尔良 一 在黑格尔
百年的巨轮,不如转瞬即逝的玫瑰。
问一个问题:对于决斗,您怎么看?
你要知道,在欧洲,尤其在丹麦和挪威,许多的德国血统的孩子遭到了种族迫害。在游戏《我的孩子生命之泉》之中,就讲述了北欧地区的孩子,由于拥有德国血统,确切地说,由于是纳粹的孩子,纳粹军官的后代,所以就遭到侮辱,价值观受到扭曲,觉得自己肮脏,觉得自己是怪物。在丹麦,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有许多德国孩子,在二战末期由于受到纳粹上级的威胁,而被迫加入纳粹。所以战胜之后,他们就被定义为了纳粹。丹麦政府要求他们排雷,把纳粹在丹麦埋设的各种地雷清除干净。孩子们的死亡率极高。有的时候仅仅是忘记拆除一个引信,六个或八个孩子就一同被炸死了。有的时候,有的孩子受不了高强度的工作,甚至就径直走向了雷区,在雷区不断地随意走动,直到被炸死。丹麦政府表示,除非丹麦所有的雷都排干净了,不然的话,这些纳粹孩子,一个都不准回德国。
所以说,我们说话的语气,是二战战后语境。而且我们的语境,要注意,是二战后正义一方语境。作为此,如果不能对战败国受胁迫的人民的痛苦感同身受,那么胜利,只不过是下一次战争的温床罢了。我们应该主动而情不自禁地反思一下,如果我们是纳粹孩子,那些纳粹孩子是军官,他们会让我们去排雷吗?在《我的孩子生命之泉》里,如果角色互换,让我们来做纳粹孩子,让那些纳粹孩子来做老师,他们会以如此的邪恶,来对待我们吗?
我问一个问题:对于决斗,您怎么看?
不要用现代人的视角。是的,像我刚才提示过的,要转换语境。我们不要用现代语境讨论决斗,我们,要用中世纪欧洲语境,以及第一次工业革古命之欧洲之语境,来讨论决斗的问题。
对于决斗,您怎么看?
我们也不是没见过决斗。在那些充满浪漫色调的影片当中,一条栏杆横立于平原,两位骑士对决于旷野。两位骑士一般是站在栏杆两边最尽头的位置,而一位裁判人则是站在中间。一般是一位公主,那才足够浪漫。好,公主站在中间……当然不是中间之所谓中间,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公主站在中间,两位骑士身着重铠,以每小时七十公里的速度相撞,公主的生存空间应当是相当的小了。当然了,也有可能公主天生神力,两个骑士一同升天,不过那样的话,公主也有可能再也嫁不出去了。我是说,公主当然是站在中间的,但是是那么一种中间,与骑士的撞击的路径错开的,又可以清晰判定谁输谁赢、谁犯规的那个特殊的位置的,所谓的中间。然后两位骑士一决胜负。一般是使用木质长枪,也不至于致命,除非你摔下马。当然也有拿剑决斗的,那是贵族的荣耀,因为剑本身就是装饰性极强的武器,对敌伤害往往远小于6焦耳,根本就不是杀器。不过拿剑决斗,主要是伤口无法愈合,导致感染生疮。所以也是有生命危险的——一般人会选择光着身子决斗,这样伤口不容易感染上细菌。如果再过上数百年,人类玩起了缸中脑,可能这些记忆会离我们越发地遥远。所以在这里,为了百年后的人类,我们做一个关于决斗的简短的记录。
那么,什么是决斗的语境?
是神明。
当某些情况下。比如,证据不足。比如,当事人的尊严受辱,情绪激动,无法提出可信的证据。这个情况下,证据全无,法律的界限便到此为止。没有了法律,这里亦不是彼岸,于是暂时地,这里就只剩下神明。这就是决斗的语境。人类法律既然已经无法判决了,那就让神明来判决。神明支持谁,谁就是胜诉方。这就是决斗的语境。当然,即使是在中世纪抑或是第一次工业革古命之世代,人们对于决斗也是有着不同的理解的。并不是有一个统一的语境。马克吐温也决斗过,他请了一个神枪手替他在靶场练枪,敌方也去靶场练习,误以为这个代打的人是马克吐温本温,于是正式决斗的时候,敌方直接放弃比赛了。汉密尔顿也是决斗过的,他为了自己的信仰,决定向天开枪,但是敌方直接射穿了他的右舷,于是汉密尔顿就抢救无效死亡了。范德比尔特就不用说了,上一章说过了,他花钱买通了拳王,让拳王和自己在街头发生争执,然后范德比尔特出拳,然后拳王如碰瓷一般倒地不起,以证明范德比尔特依然拥有着统治范德比尔特铁路帝国的体力和精力,成就一段佳话。
经典的决斗之中最为经典的一幕,就像特洛伊木马的战役为了海伦而起,或是克吕泰涅斯特拉对阿伽门农的征服一样,决斗之中向来不乏女人的位置。我指的不是中间的那个位置。那个中间……算了,不讲了,即使未来人对于“公主坐在中间”这句话理解错了,把决斗误解成一种野蛮暴力那也随它去吧。真正的,女人之间的决斗,发生在二十世纪初奥地利维也纳的世博会上。那个时候奥匈帝国的首相的女儿和奥匈帝国的一位地位高贵的伯爵夫人或是公爵夫人发生了争执,两人爆发了一场决斗。为了防止感染,两人光着上身决斗,决斗现场只有女人作为裁判。奥匈帝国首相的女儿用剑刺伤了伯爵夫人的手臂,伯爵夫人用剑割伤了首相女儿的脸,两人这才罢休。依据历史记录一字一句所陈述的事实,在我们的心里的影像确实也是不确定的。两人在决斗中成就自我,而不是心甘情愿地被冠以“谁谁的女儿”抑或是“某某的妻子”等等名号,依靠自己的个人身体实力与对于道德的判断性质来决定自己的荣誉以及自己所坚持的真理在这个世界所被接受的程度。因为别的原因,自然有人会反对这种野蛮行为;但是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也不应该是因为她们是女子,而对她们有任何偏见,觉得她们应当安分守己,觉得决斗与她们差异甚大,我们不可以这么觉得,随随便便除去全球50%的生灵的自由的锐气。
当然反对决斗的人是有着别的原因的。例如反战主义者,许多人在任何一种环境,的任何一种语境之下都是反对战争的。人类自野蛮而来,走向共和,与和平,文明的曙光照了进来,但是却仍然不是中午。我们曾经都挺野蛮的,中世纪的城堡充满了仇杀与掠夺,西伯利亚曾经是女真人的林海雪原,现在却只剩下鞑靼人还在硬撑着,汉人尤甚,东汉末年的时候,死了80%以上的汉人。现代人回到古代,没了电脑,没了汽车,没了外卖,大多数一般都无法存活。
但是硬币的另一面,赌局的另一回合,世界的尽头的另一边,又在发生着什么呢?的确,止戈为武,为他人谋划和四处奔忙,相较于自己在那里自顾自地独吞。明摆着的事情,告诉我们应当在灵气的召唤下回归古老而纯朴的生活,不要再以野蛮的方式进行任何摧毁。但是当一个善良的好人遇到了一群恶匪,他又应当如何处理善良与邪恶之间的相同点与不同点?
普希金先生面对了这一问题。于是他选择决斗。
沙皇在独裁,沙皇在改革,沙俄在变革。但是沙皇的改革最终走向了失败,贪官污吏就像弄脏了书本的点点滴滴的墨渍,斩钉截铁的文字在顿笔之处与撇捺之间因为无法受人控制的物理上的失误涣散洇开。普希金是这一历史时期的关键人物,他的双眼一定不小心看到了失势的濒临饿死的曾经的旧佃农。但是沙俄容不下这样锐利的双眼,但是沙皇和普希金这个世界上只能留下其中的一个人。于是那位禁卫军士官奉天命去对普希金的妻子表示爱意,并在普希金与他决斗的那个傍晚开枪,他开枪的时候普希金甚至还没有完成装填弹药。我想至少奥匈帝国总理女儿的决斗是有荣誉的,伯爵夫人也在达成和解之后得到了自己应有的那份尊严。但是向普希金这样伟大的强者却因为伟大而遭人算计,沙皇的禁卫军官对于普氏来说与闲暇时光遇到的任何一位陌生人相比并不会拥有更大的威慑力。终究还是让不守规则的人先开了枪,终究还是敌不过烈火一般的太阳。或许这就是决斗的缺点吧。卑劣,还真就成了通行证了;高尚,还真就只能是墓志铭了。
所以说,你怎样看待决斗?
清国人爱面子吗?清国虽然没有决斗,但是生活中也不缺仪式感。所以也不能说清国人不爱面子。清国人如何爱面子呢?通过自我减损,自我抑制,而且,还得是别人看得到的。所以在清国,投井是一件极其常见的可怖事件。原因很简单:一个寡妇去官府告状说有人凌辱她,官府不会管的。但是若是这个寡妇投井了,那些霸凌者就会被处以极刑。所以如果你去清国那种千年古镇,或者去故宫之类的地方,你就会看到一个普遍现象——清国的井,井口极小。
天的意志,这是清国人常说的。而另一面,清国人就可以这样来操作了:他们通过自我戕害、自我残害,来证明敌方的罪孽到底有多大。也就是说,反过来地说,他们不需要提供实质性证据。欧洲的决斗也是如此,比如说,两人为了一袋金子决斗,那么胜者不需要拿出实质性证据,来证明这一袋金子属于他。
再次向更深处去。欢迎来到深水区!我们看到了什么呐?一个更难解的问题:如果正义的一方拿不出实质性证据,而邪恶的一方有许多实质性证据,而且在决斗之中,正义的一方还输了,如何?神明是不会去管一些琐碎之事的。如果一件事情在神明面前不够大,那么他肯定不亲自管咯,大部分肯定是交给秘书。大多数时候,人们的信仰不足以感动神心。大多数时候,决斗这种东西完全是不靠谱的。
例如这里有一个寡妇,她遭到了凌辱,然后她投井了,之后她溅出的水花并不比她的社会地位和她的经济地位大多少,再有就是霸凌者有着更多的手段洗销罪责。这才是一场决斗最普遍的现象。
但是人们又喜欢决斗。是吗?难道不是吗??!!罗马与迦太基之间、希腊与波斯之间,难道不是吗?我记得谷杭、奥尔良她们俩说过,公正的,就是历史的。也就是说国家,是个人意志在社会活动过程中达成的最大协调妥当之物。正因为国家是个人意志在社会活动过程中达成的最大协调妥当之物,那么国家的,就是妥当和蔼的。
既然已经如此,那么怎么还有可能再在这一物体之外达成新的东西呢?我弹出来的音符,一个都不需要别人听懂。因为他人,就是地狱。
玫瑰在风雨中被打散,花瓣掉落一地。在此,玫瑰不需要任何评价,这才是玫瑰的尊严。决斗和投井,体现不出这种“不需要任何评论”的尊严。
啊——你,如何看待决斗?
【作者题外话】:大家好,未来几天会把今年写的内容更新完。本小说依然欢迎任何形式的二次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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