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阿努尔集中营3
洛四钏本来有进入集中营后直接强行突破，暴力救出王君也他们的想法。
她有这个能力，哪怕时运不济刚好和暴食遇上了，强行和祂打一场也未必不能带走王君也他们。
但她突然开始犹豫了。
不是她不能这么做了，而是她突然不想了。
她擅长暴力处理的方式，但这种思维总是会让洛四钏想起过往的一些事情。
「“钏钏，向他人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是一种被广为歌颂的美德。”」
这是洛枫竹曾告诉她的话。
那是她12岁的时候。
刚好上初一。
那时候的她已经渐渐学会了怎样和他人比较正常的相处，会露出恰当的神情，也会顺着话题闲聊，哪怕这并没有意义。
由于出众的外貌、杰出的成绩、优渥的家庭和对任何人都很恰当的社交，她在班上比较受人喜欢，也没有被刻意针对的情况。
但洛四钏没有知心朋友，虽然她自己也并不需要。
她不在乎这些人。
而事情的起因是一次校园霸凌事件。
洛四钏成功避过了霸凌，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避免。
她意外路过平常几乎无人的艺术楼时，恰好目睹了高年级同学霸凌低年级同学。
而那名低年级同学恰好是她的同班同学。
洛四钏虽然是初一，但她被选入了学生会，而且是作为学生会长的助手，是预定的下一个会长，所以经常各个年级走动，学校大部分人都认识她。
那些高年级霸凌者也认识她。
在那种情况下，她完全可以出声制止。
那些霸凌者知道她的家世、地位，会从善如流地因为她而放弃这次霸凌。
但她只是站在走廊拐角口那里，抱着一叠学生会的资料，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衣服上还有几个鞋印的男同学。
随即，歉笑着说了一句：“抱歉。”
转过身，离开了。
她道的歉不是因为不能帮助那名男同学，而是因为打扰了别人处理私密事件。
因为她潜意识中，值得抱歉的从来不是不帮助别人，而是侵犯他人**。
于是她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那名被霸凌的男同学家长来了学校。
洛四钏同样是那名男同学口中的“霸凌者”之一。
于是洛枫竹第一次因为洛四钏违反校规而被请了家长。
洛枫竹的车停在校门口，打开车门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卫室门口的洛四钏。
她的神情有些懊恼。
洛枫竹走向她：“钏钏。”
洛四钏错开眼神：“哥哥。”
洛枫竹沉默片刻，随即露出一个笑：“我们走吧，去老师办公室。”
洛枫竹身份特殊，带了两个保镖，一路去办公室时难免被同学注意，一路上洛四钏只觉得自己拖累了洛枫竹。
洛枫竹不应该因为她违反校规来学校，而应该作为优秀学生代表的家长来学校才对。
她给哥哥丢脸了。
她远远跟在洛枫竹身后，洛枫竹只是回头看了眼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一起进了办公室。
里面霸凌者和他们的家长都到了，举报的男同学和他的家长也到了。
洛枫竹的身份很高，哪怕在场的家长们身份也不低，都是杰出企业家，但相比洛枫竹作为国家一等外交官来说，他们还是稍显落后。
这种差距让他们没有办法平等交谈。
所以洛枫竹一进来，并没有得到被霸凌者家长的质问，反而是对方父亲伸出一只手来：“洛先生。”
洛枫竹礼貌性地回握，“不用这么客气，今天我来是因为我的妹妹做了错事，如果她真的做错了，我不会偏袒的。”
对方显然并不真的这么认为，只是笑着说好。
班主任处理这件事情是先询问被霸凌者的事情经过。
在那名男同学口中，是他因为排队插队问题和高年级同学在食堂发生纠葛，后来被打击报复了。
他叙述时语气平静，只是在说被带到艺术楼霸凌时握紧拳头。
班主任又问他洛四钏是不是那些人中的一员。
男同学摇了摇头，但语气却激进起来：
“她明明看到了我在被欺负的！她要去学生会交资料，到艺术楼那里迎面撞上了我们！”
“她是学生会长的助手，和这些高年级的都认识，她当时明明可以说一声，然后制止他们的！”
“但她没有！！”
“她居然笑着说了一声抱歉！然后走了！”
“她纵容霸凌！她根本不管这些！”
男同学的针对态度很明显，他的家长却害怕激怒洛枫竹，于是轻骂他：“乱说什么？！你自己不都说了吗，人家洛同学当时是有学生会的事情要忙的！”
男同学没有得到父母的支持，只能咬着牙不说话了。
班主任很显然也想小事化了地处理了，于是朝洛枫竹陪笑：“洛先生，这件事其实大家都觉得和洛四钏同学关系不大。这才初一，同学之间嘛，关系还不熟络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我去学生会了解了，那天洛四钏同学的确有重要的事情要尽快送去德育处……”
班主任自己给洛四钏说了很多解释的话。
但洛四钏心里却在想：
不对。
她只是不想而已。
要说不熟，她和全班人的关系其实都是那样。
要说学生会的要事，其实也就是把冬季校服同学投票结果送去德育中心而已，哪怕迟一点也没关系。
这是班主任在为她说话，因为她是国家外交官的妹妹。
因为她是年级第一，下任学生会主席。
因为她擅长处理和老师的关系，大部分老师都喜欢她。
而那位男同学没有。
所以他被舍弃，她被选择了。
但洛四钏并没有点破。
因为在她看来，这是正常的事情。
老师选择她是必然的结果。
她对自己的选择也并不后悔。
所以在老师说完后，她并没有否认。
而当洛枫竹看向她，轻声询问她那是否属实时，她点头：
“是。”
那名男同学握紧拳头，低着头不说话。
洛四钏其实并不太能理解他的感情。
为什么不恨霸凌他的人，反而执意拉她一个事不关己的过路人下水。
听了她的回答后，洛枫竹只是多看了她两眼，随即朝她露出一个笑容，轻声说：“哥哥知道了。”
洛枫竹并没有让洛四钏受到惩罚。
他顺从班主任的理由，和男同学的家长打了一番太极，随即很顺利地把洛四钏从这件事中脱了出来。
而那些霸凌者则将统一记过，下周全校通报批评。
洛四钏则毫发无损。
事情处理完后，洛枫竹并没有急着赶回外交使馆，而是打电话让助手推了今天的行程，和班主任请了假，带洛四钏回了洛家。
在车上，洛四钏向洛枫竹道歉：
“我错了，哥哥。”
洛枫竹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你觉得你错了？”
“嗯，”她说，“我不该把这件事扯上哥哥的，其实我本来就应该自己解决。”
按照她平常观察的那名男同学的性格，她知道那名男同学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把这件事咽下去。
所以她猜到了会请来家长。
只是她没想到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而那名男同学还会扯上她。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自己动手把这件事处理了。
威胁，利诱，很多手段都能让他闭嘴。
听了她的话，洛枫竹再度沉默下来。
“钏钏。”过了很久，洛枫竹轻轻叫了她一声。
洛四钏和他对视。
洛枫竹说：
“哥哥知道你不关心他们这些人，所以我理解你的做法。”
“但哥哥还是想告诉你，向他人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是一种被广为歌颂的美德。”
“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但我不会逼你。”
“你是自由的，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去做，我会按照你的意思帮你。”
“你想做坏人也好，好人也罢，我都会帮你。”
“当然，我也有私心。”
洛枫竹笑着抬手，轻轻捏了一下洛四钏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语调轻松：
“哥哥还是希望你能做个好人的。”
洛四钏愣了愣。
随即，她认真地说：“好的。”
第二天，她来到学校。
学校召开了全校的集会。
台上，德育中心主任通报批评了那些霸凌者，一句话也不提洛四钏。
同时，洛四钏发现那名男同学并没有出现。
她后来去询问了班主任，班主任说他办了转学手续，已经离校了。
洛四钏愣住了。
她脑中闪过昨天办公室的记忆。
班主任和他的父母都在恭维洛枫竹，她面无表情站在一旁，迎着他怨恨又自我厌恶的眼神。
她忽然发现，自己的无心之举也许会永远伤害一个人。
那个男同学明明是受害者，却得不到应有的照顾，反而连他最信任的人也都偏袒他的敌对方。
最终，他选择了离开这里。
洛四钏走出办公室，第一次感受到了懊悔的感情。
洛枫竹教她去给他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她明白了，但当她尝试去弥补时，却发现所做过的已成定局。
伤害再难弥补。
她于是知道，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也许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哪怕她不在乎这些人，但她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束手旁观而让他们陷入痛苦。
现在也是这样的。
这该死的集中营，让人痛苦不堪。
它是死亡工厂，将人们作为原料，加入痛苦，让他们成为神明的食物产品。
而她，恰好有那个能力毁灭这里。
那个男同学怨恨的眼神和那个死去的男人的闪着光的眼神重合。
她第的确可以选择暴力突破。
但集中营里面不只有王君也他们，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刚刚被入侵的异梦病人们，他们入侵程度普遍不高，就算有高等级的，也还没有觉醒，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如果洛四钏决定暴力突破，那她在和暴食打起来的过程中绝对会有怪物伤害这些试图逃离集中营的人。
哪怕她自己能全身而退，但她一个人，也没有办法在这种混战的情况下保护所有人安全离开。
而她明白，一旦她选择袖手旁观，这里的人大部分都会死。
「“向他人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
洛四钏不由自主地去想洛枫竹。
哥哥想要她怎么做呢？
洛四钏眸中闪过一抹鎏金的彩光。
去试试吧。
她想回家，但她无法回去了。
她不想让这些人也回不去。
她想要送他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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