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第一次模拟考看完后，榕城一中的高三生依旧要上课。考完的第三天，成绩便已经出来了。

学校的操场边有一个诺大的公告栏，榕城一中的惯例便是每次重要考试都会将全校的成绩排名打出来，贴在公告栏上，以上一年的本科线为准，这次模拟考没上本科线的学生在成绩排名单上会被红字标出来。

叶鸣川推着单车，林栀年走在他的身侧，两人走在校道上，不约而同地远远看向操场。

此刻正是上午七点十分，早课开始时间是七点四十分，平时这个时间操场上是没有多少同学的，但此刻远远望过去，操场上公告栏处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同学。

熙熙攘攘，林栀年在这边都能听到公告栏处传来时而欢呼，时而懊恼的叹息声。

林栀年停住脚步，拉着叶鸣川的胳膊，道：“成绩出来了，我也过去看看。”

她笑着说道，一边将身上背着的书包褪下，塞在叶鸣川怀里道：“帮我把书包放回教室。我去看成绩，你的成绩我也会看的。”

她嘻嘻哈哈地笑着跑远了。

叶鸣川一手扶着单车车把，一手将林栀年的书包抱在怀里，他轻轻笑了一声，看着远去的少女背影，这才收回视线，单手推着单车往停车篷的位置而去。

林栀年小跑着跑入操场，未料迎头便撞上了人。额头一阵痛意袭来，对方与她都下意识惊呼了一声。

她捂着额头连连往后退，嘴里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变故就在一瞬之间，林栀年听到对方急促地喊道：“小心！！”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连连后退使得林栀年的脚脖子后绊倒了操场用来拦住车辆进来的矮杠，她往后倒下的那一瞬间只看见对方伸出来准备捞她的手，再接下来便是头顶湛蓝的天，雪白的云。

“砰──”

林栀年感受到自己的后脑勺撞击在地上，一阵头晕目眩袭来，眼前的世界开始摇晃。

耳边传来别人的惊呼声，喊叫声，林栀年感觉自己的眼皮子越来越重，挣扎之间她循着声音望去，狭窄的眼缝间，意识朦胧时，她似乎看到一个男生站在她前面，视线往上，只能看到男生稍微方正的下颌角。

眼前开始闪烁，林栀年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这个稍微方正的下颌角她好似在哪里见过，闭上眼的那一刻，她终于想起来了。

那是星途璀璨的“林栀年”死前的最后一幕，这两个下颌角几乎完美地重合了。

“张望北，你怎么把人撞成这样，快，快，快送去医务室。”

林栀年：张──望──北──？

林栀年再次醒过来时，是在榕城一中的医务室。

后脑勺还是一缩一缩的疼痛着，林栀年缓慢睁开了眼睛，眼珠子转也不转地看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那个方正的下颌角还闪烁在她的脑海里。

难道上辈子她的死不是意外？

这个想法莫名涌上心头，林栀年内心一阵心悸，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全身好似漫上阵阵寒意。

张望北？

这个人她有印象，他是上辈子陈见洵的助理。

难道……上辈子她的死和陈见洵有关？

若真是这样，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林栀年呼吸声越来越大，她急促地喘息了起来，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诡异莫名的恐惧包围住她。

这边，正拿着一次性杯子接水的叶鸣川闻声立刻转头，见躺在床上的林栀年睁开了双眼，忙快步走过去，他弯下身子，目露担忧地看着林栀年，低声道：“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林栀年闻声回过神来，她微微侧头，看着叶鸣川，眼泪瞬间漫上眼眶，她害怕，她真的怕极了。

少女伸出双手，揽住上方俯着身子的少年的脖子，将人一把拉了下来，侧脸贴着少年的脖子，“呜呜呜”地低声呜咽着。

叶鸣川被扯得整个人一颤，身体更贴向少女，感受着少女的脸庞轻柔地蹭着自己的脖子，他的耳后瞬间阵阵发烫。

还来不及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到少女低低的呜咽声。

叶鸣川瞬间心一紧，就着这个姿势，硬是躬着身子急急道：“怎么哭了，可是头还很疼？”

听着少年温柔低润的声音，林栀年轻轻摇了摇头，片刻后却又点了点头，瓮声道；“嗯，很疼很疼。”

叶鸣川，我很疼，也很害怕。少女心道。

闻言，叶鸣川急了，他想直起身子，奈何少女死死抱住自己的脖子，他开口安抚道：“年年，你先松手，我去叫校医再过来看看，看看这会儿能不能挪动，能的话，我们去榕城第二医院看看……”

年年，他叫自己年年，林栀年一愣，久违的称呼带来了过往被岁月掩盖住的过去，这世界上也唯有他会亲昵地叫着自己的小名。

这一声称呼好像给了她足够的勇气，安全感围绕着她，是的，她不应该害怕。

林栀年募然开口道：“叶鸣川，你会陪着我的，对吗？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丢下我的，对吗？”

叶鸣川微抿双唇，他伸手拉开她揽在自己脖颈处的双手，直起身子，他眼神讳莫如深地望着她。

这个问题，他必须郑重地回答她，是对她的保证，亦是对自己的尊重。

林栀年见他不言不语地盯着自己，难道他……难道他选择拒绝？

少女内心升起一股浓浓的绝望，眼角酸涩，她哽咽着，预备强撑起微笑告诉他，她是在开玩笑的。

然而嘴角还未上扬，少年却微微俯下身子，靠近她，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林栀年，关于你的问题，我的回答是“是”，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会陪在你的身边，只要你需要我，我会一直在，就算有一天你不需要我了，那我会选择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守候着你，等待着你重新呼唤我的那一天。”

“你，会给我这个机会吗？”少年继续道。

他眼神里的认真、虔诚溢出眼眶，明明是在俯视着她，却仿佛是在仰望他灿烂的神明一般。

林栀年被他的话语深深地震撼住了，她下意识地想坐起身子，只是她刚一动，叶鸣川便立刻俯下身子，一手握住她的肩膀，轻轻将她扶了起来，一手将枕头立起来，放在她的后背，让她靠着，自己则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

他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是沉默的，显然，他还在等待他的神明给出神谕。

林栀年忽地一笑：“会。”她会给他这个机会。

少年笑了，脸上满是绚烂迷人的笑意。

叶鸣川道：“我很开心。真的。我太开心了。”带着笑意的声腔在这拥挤的医务室里，无处躲藏，暴露得明显。

四目相对间，无须再多说任何表白心意的语言，彼此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

少年少女的朦胧爱意最是醉人，叶鸣川伸手攥紧了林栀年垂放在被子上的手，两人相视而笑。

“咳咳咳──”

乍然出现第三人的声音，林栀年猛然意识到这会儿还是在学校呢，她立刻收回了手，循声惊疑地望了过去。

为首的是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校医，对方正揶揄地看着她和叶鸣川两人，而他的身后则是一脸歉意的……张望北……

年轻男校医走过来，笑着道：“注意点影响啊，虽然我很开明，但这里是学校，你们还是得注意点。”

闻言，注意力集中在张望北身上的林栀年瞬间收回眼神，赶忙低下了头，她的脸颊飞快地飞上一丝丝红晕。

叶鸣川淡然起身，看向男校医，道：“医生，她头还疼。您看看，她这时候能不能去医院看看。”

男校医一听，表情瞬间严肃了，他往前走都林栀年的床前，将叶鸣川一屁/股挤开，伸出手掰了掰林栀年的双眼看了看，又问道：“想不想吐？精神怎么样？晕不晕？”

林栀年忙摇了摇头，“不晕了”，也不想吐了……

她的话还未说完，叶鸣川瞬间道：“别摇头！！”

男校医又揶揄地看了叶鸣川一眼，道：“你别掺合了，紧张什么？”

叶鸣川看了林栀年一眼，点点头，往后又退了几步。

简单再次看了看，男校医道：“看着是没什么大问题了，担心的话，今天放学去榕城第二医院查个脑部ct”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叶鸣川沉着脸点头，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此时大约是上课时间，男校医一走，医务室里便安静了下来。

张望北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脸色尴尬地上前，道：“林栀年，对不起。害你摔了一跤。”

他说完，立刻来了个九十度鞠躬，再次道：“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他直起身来，道：“你去医院脑部ct的钱，我会出。”

虽然张望北是自己的同桌，但叶鸣川与他并没有什么很深的交情，这会儿他面色沉沉地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林栀年看着眼前眼神真诚，语言诚恳的的少年，默了片刻，这个人居然是她上辈子出车祸死亡的凶手。

那两个无比契合的下颌角不会出错的，林栀年非常确定，可是，为什么呢？他的动机呢？

林栀年想了想，还是道：“这件事不怪你，是我自己退后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才摔倒的。”

张望北忙道：“不不不，是我突然从旁横穿出来撞上你的，你也是被我撞到才下意识后退摔倒的。这件事是我错了。对不起。”

好吧，他这么急于认错，林栀年便也不再同他掰扯，只是道：“好了，我也没什么大事。我原谅你了。”

她这一说，张望北才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笑起来眉宇开阔，疏朗正气。

林栀年眼神微闪，迟疑问道：“你、和高三一班的陈见洵认识吗？你、你们关系怎么样？”

在未来，张望北可是陈见洵的助理，她不确定高中时期，这两个人是不是熟识的。

一旁沉默的叶鸣川顿时拧起了眉头，眼神扫过张望北后看向了林栀年，她，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一时又看向张望北，这个人，在他上辈子的记忆里，他和陈见洵是没有任何交集的。林栀年，她为什么这么问？

张望北神情莫名，道：“高三一班的陈见洵，我当然认识，他是我们年级成绩霸榜第一的人，我怎么可能不认识。”

“不过，我也只是认识他而已，和他并不熟。你……干嘛突然问我这个问题？这和我撞伤你有什么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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