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榕城越来越热了，滚烫的热风吹得人心浮躁，高三二班的教室里是杂乱无章的扇子扇动的声音，夹杂着试卷书本翻动声。
今日林栀年早早地出了门，不同于昨日失落沮丧的心情，这会儿她颓丧的心情都没有，少女绷着脸坐在座位上，桌面上摆放着杨可珍以及林栀年的那两本日记本。
昨夜她真的是想了又想，报警的念头在她心里转了又转，还是决定去警察局试一试，万一呢，万一真的有用呢？即便没有用，也能让陈见洵这个魔鬼至少收敛一些。
林栀年这般面无表情地坐着，旁边的陈乐渔小心翼翼地瞥了她好几次，才开口道：“你怎么了？怎么一大早进教室就一副沉重的模样，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陈乐渔忧心得一连三问。
林栀年一听，勉强微笑了一瞬，道：“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我自己想清楚就好，你不用担心。”
“哦，那你慢慢想。”陈乐渔无奈道。
此时，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教室内为数不多的说话声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学生们各自背文，读英语单词的声音。
林栀年将桌面上的两本日记本收进桌柜中后，随手拿起一本英文必修课本，少女的余光下意识往教室门外一撇，随即眼神一僵。
叶鸣川踩着早自习的铃声走进教室，他的目光与林栀年撞上，片刻的功夫，对方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皮，没有再看着他。
叶鸣川抿了抿唇，沉默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这一天，他和她无数次对上视线，对方却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甚至连再看他一眼都没有，叶鸣川心内漫上一阵阵的酸涩。
放学的铃声作响，任课老师宣布下课，紧绷着心铉的林栀年背上自己收拾好的书包，抓起那两本日记本，立刻往外跑去，教室内后排的叶鸣川见状也马上跟了上去。
少年少女风一般地从刚出教室门的任课老师身边跑过，看着两个远去的背影，老师先是一愣，随即脸色慢慢难看，突然大声喊道：“慢点，慢点，不要跑。”
这都快高考了，这些学生真的是……，老师冷哼一声，心道，这事必须告诉他们班主任，让班主任来教训教训他们。
奔跑着的林栀年和叶鸣川都不知道身后的任课老师的想法，林栀年是想赶在派出所下班之前将这件事报案，跑着跑着，身后突然有人拽住了她的手腕，她一惊，立刻转身回头，是叶鸣川。
叶鸣川此刻脸色难看，他低声道：“林栀年，你想干什么？”
他拉着少女的手腕，迫使对方停了下来。
林栀年闻言甩开对方的手，急速的奔跑让她的胸口此刻还在快速地起伏着，她道：“我想做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叶鸣川，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揽在身上。现在的我是林栀年，没有谁比我更有资格将陈见洵那个魔鬼绳之以法。”
叶鸣川抿着唇，眼神就那般盯着她看，似乎是觉得自己方才情绪太上头，林栀年撇过头，垂着眼皮道：“我只是想去试试，看报警管不管用。”
叶鸣川攥着对方的手腕，突然开口道：“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试过这个办法呢？当年，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打断了，楼梯的拐角处走出来一个人，对方道：“你们在说什么？报警？陈见洵？”
林栀年、叶鸣川见着此人，两人纷纷脸色一僵，这个人是刘婷，学校的主任，当然，也是陈见洵的妈妈。
林栀年手中攥紧的两本日记本突然掉落在地上，“啪──”的一声，她的视线顺着声音往下，那本粉色的日记本刚好摊开一页，上面正是“杨可珍”的名字。
林栀年瞬间脸色大变，她急忙蹲下身子，然而手指刚触碰到笔记本的边缘，旁边却募然出现一只手，对方迅速将粉色日记本拿了起来。
刘婷双眼一眯，弯腰拿起掉落的日记本，“杨可珍”？这是前阵子跳楼自杀的那个女孩子的日记本？
她眼神尖锐地看向林栀年和叶鸣川，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杨可珍的日记本怎么在你们手上？”
“跟我过来，你们需要好好向我解释一下了。”刘婷继续道，“走吧。”
叶鸣川和林栀年两人闻言，四目相对，在刘婷的逼视下只能跟在她的身后。
教导处此时并没有其他老师在，刘婷进去后，对着站在门口的两人道：“进来吧。”
叶鸣川率先走入教导室内，林栀年也跟着走进去，一直守在教导室门口的刘婷见两人进来了，轻轻反手关上了门，手腕悄悄一拧，便将教导室锁住了。
叶鸣川仿若自家一般，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来，余光瞥过教导室的门把上后，微微垂下了眼帘。
林栀年正局促地站在叶鸣川身边，悄悄伸出手扯了扯对方肩膀处的衣袖，叶鸣川伸手覆在少女的手背上，轻轻碰了碰，便一触即离，林栀年感受到对方的安抚，神情倒是自然了几分。
从教导处门口走过来，坐在自己平时的办公桌前的刘婷将这两人的小动作看得分明，她微微皱起眉头，片刻后，她便把这在此刻显得无关紧要的事情抛之脑后，毕竟这会儿还有更严重的事情等着她发问呢。
“说吧，刚刚说的报警是怎么回事？这事和陈见洵有什么关系，还有，你们认识杨可珍？她的日记本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
一连串的发问，刘婷的脸色越发严肃起来，厉声道：“一五一十说清楚。”
林栀年脸色一变，正要开口时，叶鸣川伸出手拉住要上前的林栀年，淡淡道：“年年，你先坐下。”
林栀年诧异地低头看向对方，从刚刚进到教导室里，她就发觉叶鸣川突然间整个人瞬间气息全变，此刻更是明目张胆地敷衍主任。
“先坐下吧。”叶鸣川再次开口道，说着他看向刘婷，“主任，回答这些问题之前，请你务必好好看一下这两本日记本上的内容。旁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我相信身为心理学教授的妻子，必定耳濡目染，能够从中发现一些常人看不明白的东西。”
刘婷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按在日记本上的指尖越发用力，渐渐发白。
叶鸣川起身，拉过一把椅子放在林栀年的身后，他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轻轻一按，林栀年便顺着他的力道自觉地坐在了椅子上。
叶鸣川嘴角微扬，“主任需要一定的时间，我们等一会儿。”
放学铃声响时，刘婷便关掉了教导室内的空调，刚才急着进教导室发问林栀年两人，便也没有心思开空调。
这会儿她坐在桌面前，额头冒出热汗，背部却慢慢爬上一股森冷的气息，她强自镇定，微微抖着手，翻开了杨可珍的日记本。
室内安静得只剩纸张轻轻翻动的声音，良久，原本慢慢看着日记本的刘婷却忽然呼吸急促了起来，手指急速地翻动着纸张，一页又一页，她快速地浏览着。
“啪──”刘婷脸色铁青，用力地合上了那本日记本。她坐在桌面上，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呼吸。
叶鸣川眼里露出无声的嘲讽，淡淡道：“还有一本日记本呢，主任，您不看看吗？”
林栀年攥紧了自己的手心，也看着面前这个身为师长的，陈见洵的妈妈。
刘婷轻轻触碰着林栀年的那本日记本，却再也没有勇气打开了。片刻后，她铁青着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整个人恍若失去了支撑的骨架一般，颓唐又难堪。
“你们打算报警是吗？”刘婷缓缓说道。
林栀年深深闭了闭眼，眼前似乎出现了那片猩红的血色，她站了起来，说道：“是。我们要报警。”
“说到底，是、是那个女孩子太过脆弱。她原本心理上就有问题。见洵，他、他只不过是……”刘婷轻声道。
林栀年震惊地瞪大双眼，惊声打断她，道：“老师──”，叶鸣川则是早有预见一般无声地嗤笑着。
“老师，您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就因为陈见洵是您的儿子吗？可是老师，杨可珍，还有、还有我，是您的学生啊，您不是老师吗？”
这一声“老师”似乎狠狠打在了刘婷的脸上，她的脸色瞬间刷地一下惨白不已。
叶鸣川眼神沉沉，道：“主任，既然您知道了，那您准备怎么解决呢？您同意我们报警吗？”
半响，刘婷无力道：“警方不会受理的。”
叶鸣川闻言，站起身上前将那两本日记本抓在手里，他嗤笑一声，拉着林栀年准备走出教导室，林栀年用力握住叶鸣川的手掌，看着刘婷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陈见洵犯下的错不可能就那么轻而易举地揭过。”
“老师，杨可珍确实精神已经出现了问题，但，若是在那个时候，没有陈见洵，或许她不会选择那条绝路，即使她真的选择了那条绝路，或许也没有那么快，我们便有时间救下她。”
这时候，叶鸣川已经拉着她打开了教导室的门，临出门时，林栀年继续道：“老师，您还要为陈见洵开解吗？”
“等等──”刘婷站起身，突然道。
叶鸣川和林栀年停住脚步，侧身看向她，刘婷颓然道：“如果你们还愿意相信老师的话，这事情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低声道：“比你们去报警来得更有用。”
多数沉默的叶鸣川一时忽然道：“好。”
说完，他拉着还欲开口的林栀年走出了教导室，刘婷目送他们的背影，跌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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