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陌生之地

起身定眼一看，沈宁好像处在一个废矿山之中。

四周处处都是坍塌的岩壁和粗糙的沟壕，甚至不知何时挖出的采矿通道都被碎石掩埋了，脚下松软的质感和侧上方向外伸出的巨大石块都无不告诉他这里随时可能发生二次坍塌，到时候纵是善于挖墓寻宝的爷爷在世怕也是找不到他的。想到这沈宁便赶紧转身，打算寻找出路赶紧离开这危机四伏的废矿山。不料刚转过身的当儿不禁一愣。

眼前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女孩，穿着朴素的麻布衣裳，手里拿着一个铁锹样式的工具刚刚似乎在碎石里翻找些什么。脏兮兮的脸蛋眉眼里透露着坚毅，但此时却两眼红通通泫然欲泣，强忍着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直盯着沈宁，两分气恼、三分委屈、五分防备。

沈宁见状虽不明就里，但仍被小姑娘盯得不好意思，不禁低头挠了挠头发，低头的间隙才发现自己屁股下面有一个被压扁了的箩筐，一些灰不溜秋的细碎石块散落四周，看散落的方向想必还有好一部分已经顺着陡峭的岩壁滑落到不知何处。看这些石块的颜色和质地，应该是纯度不高的铁精。铁精是一种修真界最普遍应用的炼器材料，价格不高但胜在用途广泛，沈宁在青藤院开设的基础课程里有了解过。但眼前这些铁精的纯度也太低了，提炼掉杂质之后想必就不剩多少了。

见此沈宁便立即知道了眼前这位小姑娘为何会用这种眼神盯着自己，想必她辛辛苦苦在废矿山里搜寻到的“宝贝”被沈宁一屁股坐没了。沈宁顿时从不明就里转换成深深的歉意，看着委屈的小姑娘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小姑娘没有说什么，用脏兮兮的袖口擦了擦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两眼又变成原有的坚毅和倔强，俯下身子去拾散落在四周的铁精矿。作为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沈宁见此便也帮着收集矿石。然后沈宁对小姑娘道歉说：

“这位姑娘，实在对不住，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帮姑娘继续寻找原矿，以弥补姑娘的损失”。

小姑娘愣了一下，似乎是听不懂沈宁的话，但又从沈宁的表情看到了歉意，冲沈宁微微点了点头，脸色缓和了一些，并简短地回应了一下。声音虽小却甚是好听，但沈宁也听不懂。

沈宁这才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语言不通的地方，具体离青藤院有多远，他也不知道。其实他早就有感觉，这一切绝非梦境那么简单，到此刻他基本可以确信，自己的确通过那道门户进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那道门应该是一种类似空间传送阵的地方，作为修真者，虽然初入修真界不久，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所以对眼下这种离奇的事情自己还是可以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且这位有着与实际年龄不符的坚毅性格的小姑娘，正是他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

而自己又不知如何才能回去，不管如何当务之急是弄清自己现在身处何处，而小姑娘就是他了解这一切的最方便的途径。想到这里沈宁打算先暂时跟着小姑娘，只是语言不通的情况下连解释的余地都没有，希望不要被人家当成专拣年轻小姑娘下手的变态跟踪狂。

此时小姑娘也大概看出来沈宁初入此地，连本地语言都不懂，虽然不知是何缘由来到此地，但作为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能在如此恶劣的废矿山中讨生存，想必警惕性是极高的。眼看着散落的原矿被收集的差不多了，小姑娘朝沈宁躬了躬身，没有多做停留便起身离开了。

沈宁见此，随后跟着小姑娘的同时不断对她表达善意，努力表达自己想暂时跟着小姑娘讨个容身之所的意愿。冰雪聪明的小姑娘应该是了解了他的意思，任由沈宁在后面跟着，只不过刻意和沈宁拉开很大的距离，并不时用警惕的目光往身后瞥一下。

山路崎岖，废矿山更是险地频生，这让沈宁和小姑娘都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迈错了步子。沈宁还好，身为练气三层的修士，虽还不能轻易御空而行，但运用灵气却可以使自己脚步轻盈、远离险境，必要时还可以适当用身上仅存不多的低阶符箓护体。但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谨慎起见沈宁并不打算向外显露他修士的本领。小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却明显看得出长期混迹此处，趋利避害的经验甚是老道。就这样曲曲折折走出了废矿山，再往西走不到二里路，远远便能看到有一户人家。

这是一个简易的茅草屋，屋前是用篱笆围成的院子。小姑娘打开院门，往里看去整个院子虽然简陋却不失整洁。院里有位年过六旬的老者，同样身着粗布衣服，干柴般粗糙的手在挑拣摆在院子里的铁精碎石，像是在分门别类。老者见到小姑娘，本就皱纹丛生的脸一笑起来更显沟壑纵横，满脸都藏不住对小姑娘的慈爱之情。

小姑娘示意沈宁先在门外等一下，说完便褪去之前那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变得笑靥如花、活泼可爱，以真正的十二岁少女的姿态跑向老者。少女趴在老者耳朵前说了些什么，老者便又往院外观望，正看到院外等待的沈宁，略一惊讶便示意请沈宁入院。

老者对沈宁异常客气，放下手中的活计擦了擦手，又是搬凳又是招呼少女倒茶的，这让沈宁甚是错愕。按理来说面对疑是流浪的外乡人，不拒之门外就算好的了，何至于如此客气。除非老者看出了沈宁的修士身份，但眼瞅着眼前这对似乎是祖孙俩的，都是身无灵力的凡人，如何又能看得出自己修士的身份？

接下来老者向沈宁寒暄一番，沈宁皆是不懂，只能作揖回礼一番。老者应是从少女那边知悉了情况，却也不奇怪，安顿好沈宁之后便回院里将之前按照纯度分门别类的铁精矿放至推车中，向沈宁微一躬身，便招呼少女跟着他推车走出院门。沈宁见状也起身跟上，少女和老者也任他跟随，一路上仍是客客气气。

就这样又往西行至约五里路，沈宁和祖孙三人进入了一个类似于交易市场的所在。令沈宁惊讶的是，街上固然有凡人，但也有很多修士，大多是一至三层的低阶修士，三至六层的中阶修士也有几个，六至九层的高阶修士几不可见。

街道两边有很多简易摊位，摊主有修士有凡人。摊位上卖的大多是各种矿石，令沈宁更是惊奇的是，里面竟然有不少矿石竟品阶不低的样子，甚至于像火成岩、雷击石、流纹石这种在万华街都难得一见的珍稀材料，在这里竟稀疏平常的样子。要知道万华街平时甚至都会有结丹期修士光顾，六至九层的高阶练气修士更是很多，其无论从规模还是品阶上来说，都远非眼前的简易交易市场可比的。看来此处的确大为不同。

爷孙俩轻车熟路地来到一个偏僻所在，用一张粗布铺成一个简易地摊，然后将车上的铁精矿分门别类地摆在上面。和其他摊位相比，祖孙俩的卖品的确不堪入眼。从废矿山中淘到的铁精矿，大部分都是纯度太低开矿者看不上故意丢弃的，只有寥寥几颗是开矿过程中免不得遗留下来的纯度较高的矿石。所以祖孙俩摊位前门可罗雀，少有光顾。偶有光顾也是些一层二层的练气期修士用半块低阶灵石，换取数十块铁精矿，祖孙俩人照收不误。

忽地左侧不远处有一个摊位出现了争吵，似乎是两位顾客为了摊位上的某样东西而争执不下。祖孙俩人见怪不怪，沈宁却忍不住过去观望了一下。不看不打紧，一看的确让沈宁错愕非常。只见一个红脸汉子，约摸练气四五层修为，手里拿着一块火成岩，欲交换摊位上的几株灵草。另一位相似修为、较年轻一些的小伙子却不干了，拿着一块流纹石也要去换那灵草，本来白皙的脸竟急得要比红脸汉子还红。

沈宁见此，暗自思忖这摊位上的灵草肯定是品阶奇高、难得一见的灵草，禁不住认真端详，厚厚的叶片上凝着几颗灵露，纯净的青绿色甚是喜人，但怎么看都只是五株小露草！

沈宁以为眼睛花了，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瞧了瞧，确认是小露草无疑，这玩意自己洞府门口的药田里种了百株有余，自己腰间的储物袋里还有几十株采摘下来准备炼药的成熟小露草。小露草虽说是炼制增灵丹的主味之一，但生长周期短又易存活，培育成本又低，别说五株，就是一百株在万华街也休想换到一块拇指大的流纹石！

这位卖小露草的摊主似是被两位顾客吵地不耐烦了，略一沉吟，把小露草卖给了年轻小伙，换取了他手里的流纹石。红脸汉子见此虽然气恼，但也不好发作，只能强忍晦气将火成岩重新收进储物袋，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位摊主见卖的差不多了，不久之后也收摊走了。

接下来沈宁继续往街里走，见整条街也没有几个摊位上有售卖灵草的。然而一旦某个摊位有灵草售卖，无不引人争抢，用令沈宁咋舌的价格将灵草买走。不只是小露草，五叶花、灵风草、枯叶藤这些在他那边价值都不甚高的灵草皆是如此。

这让沈宁不禁有了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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