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登岛,初斗法掌门逞威

修行的时间过的很快，吐息打坐交流道法就能过上数日，加上十一个人里，有三个半大孩子，总能折腾出新鲜花样逗大家开心。

前几日开始，大船里开始流行串门，估计长途跋涉，闲得无聊了，打探消息的、私下交易什么的都冒出来了，尤其货舱区一小半都住着低阶散修，更是热闹。

昨天宋旗在门外与人交谈的时间有点长，墨奈担心他泄了宗门消息，赶紧让陈猫猫把他喊回。

宋旗进来之后脸色自然不好，墨奈不得不解释一番，只是说掌门还害怕门下修士误会，那是半点威信都不存在了。

墨奈感觉很怪，加上宋旗好像不怎么尊敬，对话颇有点不欢而散，四个村的人与宋旗认识多年，这件小事发生之后，彼此才亲近少许的关系又破裂了。

不知不觉间，其他几人莫名其妙与墨奈坐的远了些，墨奈心里唉声叹气，面上无有半分露出。

后面的日子，大家枯坐舱内，门都不出，仿佛都在与墨奈斗气，只有荷花女儿还在玩闹年纪，与陈猫猫低声嘻笑，舱内才有点生气。

好容易熬到【璇玑定风舟】停下，走道里闹哄哄，众人不知下不下船，都看向掌门。

许多天憋闷在船舱里，连三个孩子都没了精神，病殃殃的，这日忽听走道里闹哄哄，众人都有了经验，只瞟一眼掌门。

掌门稍一沉吟说：“等他们先下，反正大船也不会即刻就走，一会儿我上去看看。”

众人一听这话，明白墨奈也是不懂的，与墨奈“冷战”好几天的宋旗，这时开口向大家普及他前些日子打听到的事情。

墨奈一听，就知道之前自己错怪了宋旗。

既然建宗离川，就应该讲讲当地风物，让大家心里有数，自己作为掌门，在船上个把月，只字不提，宋旗当然要去打听。

离川三大仙坊，定君、结庐、物周

宗门鬼手湖所处的西离川核心就是【定君山】，仙坊就在此处，是三阶上品的金丹灵地。

【定君山】是平定离川最后一战的地方，本是“定军”，离川之主嫌“军”字难听，才改了的。

离川原主为化神蛮兽【降心蛤】，这一带水域、湿地、植被众多，化神蛤蟆有着极大的地形优势，十分难杀。

后来由抚仙岛主出手，将其引到主地，再同五位化神修士一起出手，花了大半年时间生生磨死。

【降心蛤】死去的地方叫【引蟾峰】，所以引蟾、定君两大仙坊有着很深的渊源。

离川的开疆之战有许多外海修士参与，也分封了离川近半的高阶灵地，只有西离川仍是以主地修士为主，结庐城主一心修行，不管不问。

这些事墨奈也都知道，正在懊悔，忽听舒海叫门，他在门边顺手就打开了，那女修一看墨奈与众人距离，无声嗤笑一下。

“我正好有事，带你们下船。”舒海说完，三个孩子齐声欢呼。

墨奈拖在最后头下船，并没有看到引蟾仙坊一样的大城，只不远处一些低矮的房屋，几幢小楼据角立着。

“咿，这是哪里？”墨奈故意装傻。

舒海微怒：“你既是掌门，地图也不提前备一份的么？这是祥和坊市，是离你们宗门最近的停靠点。”

“是是是。”

河西这一侧，青山碧草，一副人间胜地的模样，此时正值盛夏，密林繁茂，山峦起伏间，寥寥薄烟萦绕。

另一边满眼寸草不生的荒芜砂石地，裸岩、怪峰之间的绿洲里，散落房屋，显出一点儿生气。

墨奈指着戈壁山：“院使前辈，那是离川遣家驿？”

“也可能是你归属，把燕柒喊来。”

“哦哦。”他唯唯诺诺答应，心道，我若成就化神，倒要看看遣家驿是谁的归属！

遣家驿，西离川的流放地，用以收容那些破落败亡以及得罪大宗门的修真凡裔，

舒海朝东北向一指：“朝前飞一阵子，就是你们的湖心岛，包括周遭五十里湖水，不过有人驶进来，你们也不要去争。”

“是”

这边舒海又找燕柒说话，墨奈让门人去坊市逛逛，趁着院使在前，狐假虎威地吩咐宋旗去了解物价。

等到二女无话可说，他赶紧拿出【仿·执中旗】请教。

舒海显然认识，一把夺过小旗，威胁道：“你哪里买的这个，真把院使骗来，你怎么说？”

墨奈一脸义愤填膺：“小修那日在黑市中得知此物，不免气愤，故高价买下，想着日后上缴执中院，请舒院使明鉴！”

舒海笑了一下，甚是好看。

算了，遣家驿就还是倒霉鬼的归属吧。

舒海手腕上的铃铛一响，化作飞行法器，载了三人落在附近山谷，才落到地面，她就将小旗展开。

一阵紫色风卷向上喷去，怕是有十多丈的高度散开，形成一朵紫云。

“这……这……”墨奈假装担心地四下看看，其实巴不得有人过来，睁大狗眼看看他与执中院什么关系。

确实有修士飞近，只是一看舒海执中院紫袍，溜得飞快。

“真正的令旗，紫云漂浮的高度是它的数倍，你想想金丹修士能飞多高看多远。这仿品出了之后，院里又加了【破空】、【示警】属性，有奇特叫啸，非院内修士不明其理。”

墨奈拿回还剩一次使用机会的小旗，给舒海行个大礼。

“我自心意通达，与尔关系不大。”

墨奈点头说是。

这是实话，阻断同门香火，很容易道心受阻，严重一点的就滋生心魔。

传言有大能力真君躲避天劫，寄生残宝千年，也不敢忘却传承，也是担心失了初心，大道不稳。

舒海走前还点了一句：“真巧，才送了燕道友两件袍子，有件紫色和我身上看不出差别……”

墨奈心中充满感激，舒海把事办到这份上，真算是仁至义尽，下次再恳求她，只能等到被送入遣家驿了。

舒海临走前又拉着燕柒，到一旁说几句悄悄话，又让墨奈不爽起来：“她跟你说什么？是从我宗门挖人？”

燕柒摇摇头：“或许有那意思，到最后也没开口，只说我不想留在宗门，可去找她。”

“反正你注意，修真界诡谲的事多。”

燕柒点点头。

舒海了却心中愧疚，是帮了墨奈大忙的，可看中燕柒本命，就是另一回事了，还不懂，想一想眉文腾那个老东西干了什么。

等到人齐，大家驾起法器，于离水上方，北去。

货舱的憋闷、到“家”的愉悦，随着离水之上的清新之气，传递给每一个人，墨奈落在最后，听着他们高声说话。

飞了不远，大河分作数条更小的支流，向东去了，有些支流插入遣家驿的戈壁山中，河边早筑起密密麻麻的房屋，修士的后裔们在那儿傍水而居。

再朝前飞，就看到了鬼手湖。

初春的湖岸边，绿植已是葱茏茂盛，离川虽是最北边的人族疆土，放在修真界，也算标准南方，说一句四季如春都不为过，几条小船上有凡人撒网，见有墨奈一行飞来，并不惊讶。

朝前飞一点，地上有牧童骑牛吹笛，尾音打个旋儿，和青天下的遂心宗众人相撞，一路低飞而，见碧波荡漾，奔波万里的苦楚也清减几分。

再飞远一点，无边无岸无边的大湖显露在众人面前，

“飞低点！飞低点！”陈猫猫在叫，欢欣，自在。

墨奈也十分高兴，知道鬼手湖很大，只是看到之后才明白“大”的意思，以修士的目力，也只看到湖心岛模糊得如同一团白雾。

陈猫猫的【独木轻舟】贴着水前行，划出一道波纹，一条白色怪鱼惊出水面，细长的身体自然伸展，大大的眼珠子在空中转了一圈，又跃回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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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奈与宋旗对望，相互确认怪鱼来历：这应该就是鬼手湖特产，一阶灵鱼【坷沫鲫】。

“雁苦蟾寒，或泣或疑，行无寿夭，道尽乃幸……”憨憨的陈猫猫，把修行谣里极苦的《独诵词》唱出了喜庆，也是有趣。

歌谣伴着粼粼湖光荡漾，奔波万里的苦楚仿佛消失殆尽，大家哈哈大笑起来，最正经的王砾也指着陈猫猫笑骂。

陈猫猫回头正要嬉笑，脸色一变，大头向下，栽进湖里。

这是力竭了，墨奈早就偷偷吃了【回气丹】，陈猫猫飞的又快又急，年纪又小，显是灵力不足。

“长生不息，候吾归兮。”被宋旗拉上法毯时，陈猫猫补了最后一句，又是一阵快活的嗤笑。

这时一场瓢泼大雨没预兆地泼下来，瞬时被淋了个透，大家迅速同坐飞行法器，轮流操控。

墨奈和燕柒站作一排，他开了张二阶【大水灵符】顶在前边，燕柒操控【飞玉碟】慢慢前行，荷花的女儿万摇脂紧紧抓着墨奈衣袍，他不禁盘算自己年纪生不生得出这么大的孩子。

再往前飞了十多里地，鬼手岛就全然显现出来，原来刚在湖边看到的朦胧白雾，是大雨所至。

“众人，努力！”墨奈喊道，“就到了！”

“是。”

“好！”

“喏！”

……

七嘴八舌的应声，并不正经。

就要冲出水帘，大雨停了，云开日现，天青云白，一切都清晰起来。

低声的欢呼中，众人纷纷飞高，俯瞰此岛：小岛形如手掌，主岛向北伸出五条细长陆地，岛屿周围就是茫茫大。

眼前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朝东的小山后挂了道彩虹，雨后的绿林沁出水汽，一片仙家道场的意味。

登岛的位置是大片烧过的净地，周围有齐脖高的杂草，再远些就是片小树林了，众人都飞得辛苦，就在岸边盘了腿吐纳起来。

墨奈途中偷吃过丹药，这时精力尚可，正为门人护法，顺道附近逛逛。

这个地方显然是散修上岛之处，小树林有利器伐过的痕迹，旧树桩之间踩出一条蜿蜒小路，密林左后方有座丘壑起伏，登顶或能看到小岛全貌。

不待众人休息完毕，一个人忽然从杂草中跳了出来，未经此事的王凡，已经打了一枚火符过去，只是过于慌乱，火球慢悠悠飞进了湖里。

“别急别急！”王砾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坐着，一只手撑着起身，又摔了一身泥。

来人哈哈一笑，更显狰狞。

看这人，破烂烂，脏兮兮，单手捧了个黄钵盂，另一只手抠抠索索，摸出一张金光闪闪、画满金字花纹的符纸，口中念念有词。

“退走！”宋旗大喝一声，跳出几丈外，其他人也是慌忙离开，只有墨奈，几乎同时间捏了金、土两系的符纸，打了出去。

洪九指名言：在蛮荒，在野地，先打一拳，打的时候再把问题问遍。

“完了，我该跳开的！”墨奈后悔不已，他满以为众人会一起出手，又担心自己修为太低拖大家后腿，所以先开了土、金两系防御符箓。

好在对方见到人多，也是阴差阳错先开了防御，要是对方先祭出钵盂，这两层低阶护罩不一定守得住。

见众人已离得远了，墨奈双手一翻，一块宽厚小碑现在掌心，黄澄澄土濛濛，上书一个“沉”字，这就是张吾澜送的【厚土碑】。

墨奈用力把小碑朝身边泥地里一插，同时收了两张符箓。

“长！”

随着墨奈轻喝，那小碑黄光大盛，飞速放大数倍，当有了三四人身高时，才停止变化。

“倒！”

这碑刚立起来，墨奈就朝钵盂修士方向一指，这大碑以又重又快地向对方砸去，同时发出山崩般的呼声。对方符箓虽比自己的好，恐怕也很难挡住这只有【极沉】属性的一阶上品法器。

就在这时，钵盂修士的护罩也瞬间黯了下来，显然不想用符箓拦截这死沉死沉的石头。

只见他大喝一声“来得好”，猛地把黄钵盂调转阴阳，碗口朝下地朝天空祭出，“嗡嗡嗡”向着石碑迎去，就是要来个硬碰硬。

就钵盂修士这手后发先至，就比墨奈出手利落得多，看操控法器的灵力，起码是练气后期的修为。

那碗口冲下越变越大的钵盂，怕是除了【沉重】属性，还有别的用途。如果墨奈这一下子没砸好，估计就得躲到湖里去了。

说时快，那时迟，钵盂和大碑在空中已然相遇，发出激烈的碰撞，两种不同的黄色光芒闪烁不停，还发出“当当”的撞击声。

好在僵持不久，大碑就继续缓缓向下压去，毕竟【厚土碑】只有【极沉】一种属性，靠的就是势大力沉，钵盂又是向上飞去的，两个法器走势不同，就是要见分晓的时候了。

墨奈本想留手，谁知那大碑贴着钵盂一同向对方砸去，“哎呀！”钵盂修士惨叫一声，手中输送的法力就此断开，眼见就要硬生生被落下的大碑砸到地底。

“小心，他要躲入钵盂里了！”宋旗又叫一声。

已经来不及了，大碑砸得尘头大起，四周什么都看不清，墨奈赶紧打出两层金系防御符箓，把自己护住，同时心道：完了。

不过并没有随即而来的反击，转念间，燕柒已用了张风符，吹散此间尘埃。

“今天就此算了！”

不远处杂草丛里窸窸窣窣，有三名散修乘法器飞高，钵盂修士正在其中。

另两人手里一个打着灰幡儿，一人捏着短刀，从装束看，比钵盂修士还狼狈些，三人都在张望戒备，看样子是常与人斗法的。

“啊，就这么不打了？”墨奈狐疑。

这时黄钵盂修士单独飞过来，另两个修士只是凭借山体和芦苇戒备，见那人两手空空，众人也放下手中法器符箓。

钵盂修士对墨奈说：“道友好本事，小修佩服。”

此话一说，遂心宗几人皆是惊讶，打赢了？

对方境界、法宝都要强过墨奈，刚才那一手【土遁】熟练而隐蔽，如若溜到墨奈脚下，怕是凶多吉少。

但对方就这么认输了？众人都有疑惑，猜测掌门大人是不是传说中修为不高，斗法极强的修士。

墨奈这时已和对方解释了建宗入籍之事，还将仿造的令旗在对方面前晃了一晃。

七八个修士，又不是散修模样，反而有点像些未经世事的新手，加上手持【执中令旗】，大方登岛，确实像办完【建宗入籍】的小宗门。

黄钵盂修士不再怀疑，就伸了手对墨奈说：“既是新宗驾到，我们兄弟就让出宝地了。近来多事，我等的符箓都用尽了，道友可否送几枚用用？”

虽说可疑，墨奈也不愿多事，左挑右选，找了三张低阶符箓渡了过去，钵盂修士一拱手，驾了法器走了。

事有蹊跷，墨奈击退散修，也未让众人改观，只有王凡过来一通乱夸，却并不怎么受用。

既然岛上还有修士逗留，众人遂将荷花母女护在中间，默默前行。

这时宋旗过来谏言，说【执中令旗】不要轻易示人，墨奈自然不会说出真相，也是哼哼唧唧答应了，正好燕柒看过来，就对她摇头示意不要解释，算是真正作为掌门下了第一道命令。

“你们乱本命修士很惨的，你修为低，别人不是看不起你，是看不见你。”师父说。

是啊，连自家师弟都信不过自己，打输了的散修还趾高气昂问自己要这要那，这掌门也做得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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