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自毁
50自毁
海德拉的人消失，黑水老爹突然断药，冻的卵又已经用完，无法再进行换血疗法……不过听沙豹的意思，换血疗法早就不管用了。
总之，这个纵横娑罗州几十年的一方霸主，就这么病死了。
“尸体？”陆辰问。
“烧掉了。”
她活了103岁，已经够本了，而且，她是不是病死，乃至于到底有没有死，不重要了。
因为听沙豹的意思，他们早就对老爹不满了，那句‘她是靠吸我们的血才活到今天’可不是形容词，这是事实，换血疗法除了脐带血之外，还需要大量近亲输血……
就算黑水老爹不死，黄风岭发生的事情，也迟早会发生在她身上。
疾病与衰老会使人变弱，哪有一辈子的太子？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而且，娑罗州明明地处利维坦工业的腹地，理应与强大的邻居搞好关系，用石油资源换取设备和技术才是长久之计。
可黑水老爹需要服药，偏偏得和利维坦工业保持距离，亲近海德拉生命，集整个要塞之力去搞什么虚无缥缈的生物研究……
“你想，怎么样？”陆辰问。
他把自己引到这儿来，还将老爹的事情和盘托出，自然是有用意的。
“现在可以放我下来了吧，朋友？”
陆辰没有松手，毕竟彼此是敌人。
“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总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沙豹又说。
“周镇。”陆辰回答。
“那么，周兄弟，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陆辰瞥了他一眼，“合作，就是，纳贡？出兵？”
他大哥沙龙已经带人直扑黄风岭了，再加上沙里飞此前的态度……老爹死没死都一样，黑水要塞和黄风岭，是敌对双方。
“谁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周兄弟？”沙豹继续道，“虽然此前我们有过些不愉快，但我们都是适应者，是健康的人，娑罗州难道还要继续分黑水要塞和黄风岭吗？”
“不止是你我，还有子弹妈妈的人，还有棕榈岛主的人，所有健康的适应者应该团结在一起，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
“陆辰，”师娘冒了出来，“他现在在你手上，这才是重点。”
他的话不值得相信。
他这么说，最根本的原因是他的命现在在陆辰手上——如果目的是抓住/杀死黑水要塞的领主，那么陆辰现在已经成功了，因为在沙龙离开后，沙豹就是黑水要塞的话事人。
“即便，暴雨，将至？”陆辰问。
沙豹愣了愣：“你知道暴雨的事情，那就更好了，兄弟，这场雨会帮我们消灭掉那些早就该死的病人，这不是一场灾难，这是圣母的恩赐！”
什么适应者团结在一起？
真是满嘴鬼话。
“如果我，不答应？”
“周兄弟，那你怕是出不去，我大哥沙龙才是黑水要塞的领主，你抓住我没有用，你一个人能占领要塞岩？等他回来了……”
“为什么，要隐瞒，老爹，之死？”陆辰反问。
沙豹一下子愣住了。
为什么？
很简单，这就是神权独裁与愚民统治的弊端，那些少年兵是效忠于老爹的，另外两大领主忌惮的也是老爹，甚至于海德拉生命，乃至黑水要塞与北面的贸易……在一定程度上都维系于老爹一人身上。
他突然暴毙了，两兄弟没一个震得住场面，他们想老爹死，又怕老爹死。
这事得跟周镇和荧惑商量商量……
陆辰拎着沙豹走向门口，他准备立即回去传讯，但就在这个时候，屋里的灯，突然灭了。
“你搞，什么？”
“不是我干的！”沙豹瞪眼道。
“开门！”陆辰低吼。
沙豹将手指摁上指纹锁。
「你的权限已被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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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辰与沙豹谈话的同时。
谷幽已经下到了实验室的地下二层，这个地方连沙豹也不知道，但她轻而易举的进来了。
因为科技的代差过于巨大，整个实验室于黑水要塞来说，就像是原始人拥有了一台电脑，他们或许知道一些基础的运用方式，但根本没有完全掌握。
而建造实验室的科技水准与谷幽相比，也是原始人与电脑的差距。
她可以随手破开指纹锁，入侵这里的控制系统，获得详细的构造图，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到终点。
隔着一面防弹玻璃，她看到了房间里身披黑袍，收拾行装的身影，也看到了屋里监视屏幕中，正在老爹的房间里对话的陆辰和沙豹。
“谷小姐，请回吧，”那是个沙哑的声音，“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你是……老爹？”
那人放下背包，坐在一个工作台前，脱掉黑袍子，谷幽看到了稀疏的白发，与白发下一张青春的脸。
后颈的芯片采集到面部图像，立即从旧时代的数据库中调出了档案，打在谷幽的视网膜上：
「姓名：远山沙织」
「出生日期：1921.08.13」
「隶属：海德拉生命-塔布克生物园区」
「职位：接待员-M1」
……
黑水老爹甚至没有用自己的真名，她给后代的姓氏，是名字中的其中一个字。
而这位大名鼎鼎的娑罗州霸主，在战前，不过是个迎宾的接待员。
这确实是她，因为图像资料对得上——但正因为对得上，所以奇怪。
103岁的人，不该这么年轻，除了发色，与旧世界遗留档案中的相片，几乎没有差别。
“比对完了吗？谷小姐。”
她坐在工作台前，往自己的断肢上安装一条机械手臂。
“你知道我？”
“我听过你的专辑，在娑罗州，也是有一些购买渠道的，但对外面的世界，我了解得不多。”
“为什么要假死？”
这家伙把所有人都骗了，但如果她拥有实验室的最高权限，骗过沙龙沙豹轻而易举。
“因为这个地方就快毁灭了，”她一边用螺丝刀旋转着机械臂上的零件，一边道，“海德拉将这里作为试验场，利维坦想要这里的残油，但现在，实验结束，油也彻底枯竭了，而我那两个可怜的儿子竟然以为谷小姐是来救他们的，他们以为……你真的会资助他们什么。”
“难道不会吗？”谷幽反问。
“那么，大明星，”黑水老爹盯着她，“你会吗？”
“我还真有这种想法。”
黑水老爹嘲讽的笑了笑：“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得到帮助总得拿出点什么东西交换，娑罗州还剩什么？海里的鱼？山里的矿？还是光着屁股追沙的人？”
“要塞岩上，至少还有绿洲。”
“哈！——”黑水老爹甩了甩头发，身体前倾，盯着谷幽的脸，“我想起来了，谷小姐还年轻，没有见过核战前的世界，绿洲算什么？100年前我们可是已经殖民火星了，相比起改造大气，在从未有过生命的星球上种出树来，净化废土算什么？”
殖民火星与重建废土，哪个更难？
“可外面世界是什么样，谷小姐比我更清楚，战争结束了吗？辐射尘被驱散了吗？荒芜的大地上再次绿草成荫牛羊成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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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努力。”谷幽说。
“是的，你们在努力，”黑水老爹笑了笑，“努力造更多核弹，努力赢得战争，因为只有胜者才有重建世界的资格，而像我们这样的蝼蚁，不过是通往胜利道路上的垫脚石罢了……谷小姐，我也曾像你一样美，对未来充满希望，可一瞬之间，强光闪过，我所熟悉的世界化为废土，我的丈夫和孩子在遥远的爆炸中汽化蒸发。”
她似乎是装好了那条手臂，走上前来与谷幽隔着一道玻璃对视。
她确实是个漂亮的女人，可稀疏的白发与所剩无几的枯黄牙齿无不昭示着她曾衰老过的事实。
“我曾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有力量重建昔日的辉煌，可这么多年，有人来过娑罗州么？——有啊，海德拉的人来建试验场，利维坦的人来运这里的油，他们最多就到要塞岩，不会再往南一步，我很疑惑，他们就不想拯救这里的同类么？”
“答案是不想，因为我们不是同类，谷小姐，你是云端上的仙女，而我们，是泥里的蛆虫。”
“我这不是来了么？”谷幽轻轻道。
“仙女不是来拯救蛆虫的，”黑水老爹道，“你们都一样，海德拉做实验，利维坦要石油，而你……你是来征兵的！接受你的帮助就得替你打仗！”
“战争非我们所愿，远山女士，但战争，总得有个结果。”谷幽说。
“我对战争不感兴趣。”
“那你想要什么，远山女士。”
“我想成为你，”黑水老爹的机械手放在了玻璃上，像是在抚摸谷幽的脸，“成为像你一样的人上人，不过可惜……”
她笑了笑：“我没有能拿来交换的东西，所以，再会吧，谷小姐，希望有一天能去你的现场……”
她挥挥手，转身离去。
言辞里充满了怨愤，因为战后这么多年，确实没有人往娑罗州看一眼，这地方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的荒原，远离文明。
哦，是了，油田是三年前枯竭的，黑水老爹也是三年前‘病死’的，如果这里没有油，就真的没价值了——甚至即将到来的暴雨，会连绿洲也摧毁掉。
所以她这是想离开，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不。
“等等。”谷幽叫住了她。
“还有事吗？谷小姐，我现在可不是黑水要塞的领主了，你想谈点儿什么，该去找我那两个儿子。”她扭过头来。
黑水老爹抛弃自己的要塞，就和海德拉抛弃实验室一样，说不通。
即便没有价值了，但这里总还算是份家业，自己一个人走了，要怎么重新开始？
“你的包里，有什么？”谷幽问。
她背着一个棕色的背包。
——其实黑水老爹说了什么，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张脸。
黑水老爹顿了顿。
“远山女士，能不能告诉我，海德拉究竟在这里做什么，以及……你是如何返老还童的？”
机械手臂中的榴弹和腿环剑上的音波一同爆发。
轰然巨响之后，谷幽只看到了坍塌的通道，与屏幕上的自毁倒计时。
黑水老爹，不，确切说，远山纱织跑了。
她要去投奔昔日的母公司，因为那包里，有她一直在强调的，可供交换，可以让她变成谷幽，变成人上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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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卧室的门是扇普通的铁门，陆辰一脚就踹开了它。
拎着沙豹，他冲进了一片漆黑的走廊，心里其实并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沙豹搞的鬼，直到……
筒形的运输机器人飞驰着撞向他，身侧的房间里，巨大机械臂突然打碎了防弹玻璃，一巴掌向着两人呼来！
把沙豹夹在腋下，他矮身躲开，抽出腰间的刀，飞快格开两个扑上来的人形机器人。
不是沙豹干的。
这些机器人都不是战斗版本，有更高的权限覆写了操作系统，让他们无差别攻击实验室里的所有活物。
“你妈，真的，死了！？”陆辰想到了一种荒谬的可能性。
沙豹也反应过来了，这里拥有这种权限的，只有黑水老爹本人！
“尸体是我看着火化的，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里是生物实验室，那帮家伙能把人改造成身高三米力大无穷的兽奴，造个尸体有什么不可能的！？
陆辰夹着他，飞速在通道里奔跑，一路上连连挥刀格开扑上来的机器人，这些都不是战斗版本，所以费不了什么力气，直到走到路尽头时，他被一扇合金闸门挡住了去路。
“开门。”
“打不开！”沙豹疯狂在门上摁着手指，“我的权限被……”
“躲开！”
陆辰一把推开他，手握上了腰间最短的刀，然后……门开了。
门后露出了谷幽的脸。
“快走！跟我来！”
她领着陆辰朝出口跑去，一路上言简意赅的说了说下面的事情，老爹没死，她跑了……
直到三人抵达实验室出口时，陆辰停下了脚——他的一只脚已经迈出去了。
“你说，会自毁？”
“在实验室右下方30米左右，好像有个坑。”她看向沙豹。
“那里是油库！里面有黑水要塞仅剩的三万吨汽油！”
“能，撤销，命令？”陆辰看着谷幽。
这一路上的经历大概也让他明白了，这个女人可以入侵门锁系统，那当然也可以入侵别的系统。
“不行，她在下达自毁命令后就中断了网络，很有可能是物理断网，做不到。”
谷幽已经试过了，她已经连不上这里的信号，要不然早就把那些乱跑的机器人关了。
“我得，回去。”陆辰说。
“太危险了，你要是担心死人可以疏散——这能做到吧？”
谷幽看向沙豹，后者连连点头。
“不行，三万吨。”
三万吨汽油，那可开不得玩笑，根本来不及完全疏散，而且……
“还有，这个。”
陆辰从机器人的脑袋里掏出了一枚芯片——这是刚才路上，他顺手砍下来的头。
“这什么意思？”谷幽看着他手里的芯片道。
“我们，需要，这个。”
“你要这个干什么！？”
“造火箭。”
“造什么，火，火箭！？”这次换谷幽结巴了。
陆辰认真点头。
这不是开玩笑，周镇在黄风岭为了培育两株作物能在关键时候整夜整夜的守着，长庚看到了飞机发动机残骸，就一个人往无尽沙漠里钻……
娑罗州太贫瘠了，流民部落为了几公斤废铁都能大打出手，前天晚上的一张牛皮可以作为死斗的奖品。
而这里却是个设备齐全的生物实验室，想想看我们拥有了它能做什么？
即便是损毁机器人身上的一块电路板也是无价之宝，因为在可期的未来里，娑罗州是不可能制造它的！
更不要说，还有三万吨汽油，就干看着它被炸了啊？
我们需要资源。
因为只有拥有资源才能发展，只有发展，才能看到火箭升空的那一天……
我这辈子想看到星星。
哪怕一眼也好。
（二合一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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